絡月照燕都!
老九戰戰兢兢立在書案旁,偷偷抬眼看了看坐在書案後,靜坐閒讀的容洛書,不由有些擔憂起來。
“少主……您……”他踟躕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道,“最近京城裡風言風語的,對您不太有利啊……”
容洛書翻過一頁書,頭也沒抬“要是那晚你醒著,可不就沒這檔子事兒了麼。”
老九聽了她這話,慚愧地低下頭去,身後挨了板子,還疼得厲害,可見執刑的老大是真的下了狠手。
威北王府向來治下頗嚴,他們自小效忠於錦容帝姬府,而容洛書在治下這方麵,倒是深得威北王真傳。
這頓板子,老九倒是挨得心服口服。
“現今之計,您應當出去與那些名士們交遊論道,消除他們對您的不滿才是……”
容洛書合上手中的《兵韜》,似笑非笑道“哦?聽你這般說,想必是已經知道,那些人是怎麼議論我的了?”
“這……”
“說啊!”容洛書後仰著身子,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是。他們說,原以為殿下貞烈,是個當之無愧的巾幗英雄,不想殿下竟然做出那等……的事,實在讓天下有誌之人心寒。”老九說完,偷眼看她神色依舊如常,不免有些模不準她的心思。
“老九,”容洛書突然出聲,“你說我若為男子,流連煙花地,他們就沒這麼苛刻了吧?”
老九一怔,隨即點了點頭“若男子做那種事,世人倒容易把它看作一樁風流韻事,苛責不會更甚……”
“嗬,真是,不公平呐……”她有些落寞地垂了眼,似是不滿地露出一個譏諷的微笑。
這番話,讓老九沉默了片刻,說“少主,何必理會那些俗人的想法!您和他們,是不同的!”
見容洛書還不搭話,他想起什麼似的,又說“還有,今早陸大人來訪,屬下依您的意思,拒了。陸大人氣壞了,讓我捎話給您,說您這是自掘墳墓,自毀前程……倒是虞大人趕來把人拉走了。”
陸辰意剛以狀元的身份拜了鴻臚寺少卿,從瓊林宴上回來,就聽到平素裡一起治學的同門們說著閒話,一打聽,才知道是錦容帝姬放浪形骸給太傅逮了個正著!
更有清正之士痛心疾首,捶胸頓足說自己識人不清,輕易便信了一介婦人之語!錦容一個多月在這燕京文人雅士圈裡建起來的名望,一夕之間跌至穀底,讓朝中的那些有心匡扶社稷的大人們怎麼敢再指望她?讓陸辰意怎麼能不氣?
“哦,他怎麼說?”容洛書苦笑,自己見了個絕色啞公子,一時衝動,倒沒想這麼多,反給彆人鑽了空子來算計她。至於虞韶泠怎麼看,她倒是奇了。
“虞大人也沒說什麼,就是勸陸大人先回去,說您可能自有斟酌吧……”老九見容洛書略微點了點頭,便又問,“那您現在可要出門?”
容洛書看了他一眼,眼裡的笑意狡黠古怪“出門做什麼?我正等著有人來呢,出去了,錯過來人怎麼辦?”
有人要來?老九納悶,不知她指的是誰。
正疑惑著,下人來稟“齊安王世子求見!”
容洛書笑了一聲“喏,這不是來了麼?九兒姑娘,還不去俸茶?”
她起身,直接向前廳去。老九卻不明白,少主幾天不出門,竟然是為了等這麼一個紈絝子?
容洛書一進客廳,便看見了那頂容煬霆帶進來的軟轎,素色的錦緞花紋甚為華麗,倒不像是坐人的,而像一個裝著大禮的箱子。
“皇兄這是?”她看著那頂轎子,不解地揚眉。
容煬霆依舊是那副嬉皮笑臉,沒個正形的紈絝樣子“前些日子,在無憂居我走之後,聽說皇妹你留宿在了那裡,不過可不巧讓陳梟那個老匹夫抓了個現行。那老匹夫在我父王麵前告了一狀,這不,今兒才解了禁足出來,就立刻來看看皇妹你如何了麼!”
容洛書客氣地笑了笑“承蒙掛念了,我還好。”
“我也聽說陛下沒有責罰你,倒可見陛下還是疼惜皇妹的!”
“哪裡有的事,是三皇兄求情,將罪過全部攬在了自己身上,父皇才沒有懲罰我……且不說這個,今日皇兄來訪,不單單是隻為了來看看錦容吧?”她又將視線落回在那頂華美異常的轎子上。
“那是那是!”容煬霆笑了笑,“陳梟將你接走後,邱老板甚是不安呐!所以今天特意托我來送皇妹一件禮物,給你壓壓驚的。”
“禮物?”容洛書指了指那頂轎子,“裡麵的?是什麼?”
容煬霆笑意盈盈地點點頭“皇妹若想知道,何不去自己親自看一看呢?”
容洛書走過去,輕掀起轎簾一角。
轎中坐著一位絕色公子。
他與容洛書對視片刻,澄然無垢的目光裡無悲無喜,帶著悲憫萬物的拈花微笑。
容洛書輕輕放下簾子,回身而笑“這禮物,可是貴重了些。”
容煬霆露出了然於胸的微笑“皇妹對這件禮物可還滿意?”
挑起眉,容洛書點了一下頭“禮物是不錯,不過,卻不是我想要的。”
容煬霆胸有成竹的微笑僵住了“是……麼?我可是聽邱老板說,你與靖寒公子秉燭夜談,我以為你很喜……”他說到這裡,突然頓住了,神色有些微微地懊惱。
“哦?皇兄以為什麼?”容洛書含笑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