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怒之下辭官而去,在他最落魄潦倒的時候,遇到了已經十多年未回月支的二皇子殿下。
交談中,能感覺到,殿下也是對這樣閉塞黑暗的月支王朝不報任何希望的。
那些月支貴族們,根本不顧民眾的死活,統治者的律法,也是為了為何當朝貴族的特權——幾乎所以的朝代都是這樣的,但是沒有哪一個朝代,像是如今的月支一樣。
月支的貴族,就像大燕朝的貪官汙吏一樣,是難以去除的毒瘤。
月支的大皇子君雲騰,雖貴為儲君,卻不擅長於勾心鬥角的政治手段,更兼四年都在月支和大燕交界的邊境度過,所以他根本就不明白,月支的勢力已經複雜成了什麼樣子。
三皇子君陌決卻沉迷於月支的上古曆史,帶著人往極北之地去尋根,想要再現月支先祖統一極北大陸的輝煌。
嫡係的兩位皇子已經如此,庶出的,除了一個二皇子君禦嵐,統統是些不成氣候的,可惜君禦嵐母親是個燕人,身死已久,而他本人,也被純種的月支貴族們排擠,甚至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遣送出國了。
而那年,君禦嵐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卻坐擁月支半數金銀,囊括了月支全部的商道咽喉。
在那之前,嚴凱風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竟然能通過經商,將一個國家控製在手中。
那些月支貴族們,臣服在無儘的財富腳下,那個一身白衣的少年,卻在高高的王庭之上,視他們如草芥。
財富和權力,有時候是可以互相轉化的。那白衣少年說,商道,會是救國之道也說不定呢。
嚴凱風就是懷著一種前途未卜的複雜心態,投靠了年紀輕輕,卻已非池中之物的二皇子。
“要放棄嗎?你的救民之道?”多年後,白衣少年已經長大,可眼中的清冷矜貴一如往昔,非但如此,那雙眼睛,墨色沉沉,深不可測。
“不會。我曾經試探了幾次,城主好像對兩國通商的事情,很感興趣,隻不過威北王那邊好像因為這件事情,多次警告她,大概是害怕背上通敵叛國之罪吧?倒是皇儲殿下,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多做置評。”嚴凱風沉吟片刻,“其實通商這件事兒,還是有希望的,所以我不會放棄。”
君禦嵐垂下眼,看著袖口用暗銀色的線勾刺出來的華美雲紋“軍營裡的疫情怎麼樣了?皇儲那邊……還不準備回王庭麼?”
“皇儲殿下已經找到了控製疫情的方法,我也遵從殿下的意思,差人去暗中采購芷菽了,但是收獲很小,完全不夠解燃眉之急的。”
“是嗎?這件事兒,你儘力幫他吧,就算賠進在玄武城的根基,也無所謂。”
嚴凱風一愣,最終點了點頭“我不會讓月支人白白死於疫病的。”傳言都道,月支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和已久,看來是謠傳了。
“其實我這次來,也是為了商道的事情。”君禦嵐突然不確定了,那個人說話,總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她答應的事情,如果隻是一個玩笑呢?“我與容洛書做過一個交易,我幫她平定宮變,她會給我建立起玄武城和宓色城之間的商道,但是她可能會毀諾。”
嚴凱風一下睜大眼睛,繼而大笑“哈哈哈!殿下,你真是賺到了!城主一諾,萬兩黃金都買不到!你大可不必擔心,隻要她答應了,這事兒絕對就成了!”
君禦嵐皺起眉“這話怎麼說?”剛剛不是還說那個人滿嘴胡話,讓人分不清真心假意的人嗎?
“殿下這就有所不知了,這天下,沒有比玄武城城主更重諾的人了,她那人,雖然喜歡與人開玩笑,說話總是半真半假,可是她答應的事情,再難也一定會辦到的!”
玄武城是普天之下,最亂的城池,這裡齊聚了各色人等,如果想讓他們毫無怨言的敬佩追隨,單單隻有絕對的武力,是完全鎮不住這一城的妖魔鬼怪的。
容洛書用四年,在這樣一座城裡,建立起自己的絕對統治,靠的不隻是一支鐵甲玄武,還有四年立起來的威信。
威不用說,鐵血的手腕,和戰場上幾乎如出一轍,信,便是四年傳下來的一句話了——城主一諾,萬金不換。
“是嗎?但願她能踐諾守信。”君禦嵐現在的心情,就像身處萬山雲霧中,本以為已經撥開雲霧,見到了廬山真麵目,卻不想,那隻是個浩大的幻影,實際連廬山腳下都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