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耳朵上全是肉,莫不是豬耳朵。”稚年看著艾爾文麵紅耳赤的樣子,心裡很是得意。
她緊緊地摟著艾爾文的脖子,盯著他說道:“我不要你畫我,我要你畫你自己。我每天都能見得著自己,需要你畫下來嗎?”
原來是睹畫思人,艾爾文這才明白過來。
“要我畫自畫像?這倒是挺有新意。”艾爾文笑著道。
“能在這兩天完工嗎?”
“不吃不喝的話,勉強可以。”
“那就麻煩大帥您,這兩日趕趕工了。”
“你看,我已經命人把畫具都準備好了。”稚年一指遠處,竟有侍女模樣的年輕姑娘們走上前來。她們手裡竟然真的拿著各色畫具。
顯然,這小丫頭片子是有備而來,艾爾文在心裡暗罵道。
“謔,當了聖女就是不一樣了,都開始使喚人了噢。”他不禁嘲道。
然則看著這鋪了一地的顏料與畫筆,還有那擺好的畫架,他不禁氣苦。
“少廢話,趕緊開工吧。”
“等等,你這什麼意思?你不會是讓我在這沙漠裡畫吧?”艾爾文這才反應過來。
“對啊,把這個沙漠當背景,這很難嗎?”
“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主顧了吧,還提上要求了?”要不是周圍有人看著,要不是得顧及聖女的麵子,他此刻真想把這小妞按在地上好好打一頓。
“那你以為呢。”稚年調皮地眨了眨眼。
“這小妮子是吃準了我不敢把她怎麼樣。”艾爾文惡狠狠得想著。
他盤算了下時間,便選了一張三開大小的畫布。
稚年本以為艾爾文會不知道畫才好,誰成想這廝竟然動筆如飛。望著他右手上那個恐怖的傷疤,她竟莫名有些心疼。
望著遠處的沙漠,聽著潺潺流水,還有眼前這個男人堅實的背影,稚年覺得時光像是倒轉了一般,回到了小時候的恬靜美好,有父母在,有哥哥在。隻是可惜,凜關外的景色隻有群山,而艾爾文,也隻能給她帶來片刻的安寧。
她命人再搬來了一張椅子,倚在他的身後小憩,感受著那起伏的背,聽著筆刷在畫布上的“唰唰”聲,困意不禁襲來。她就如同一隻貓咪一般,蜷縮著打起盹,任由裙裾被沙漠裡的風吹得飄搖。
到皎月初上,稚年才幽幽醒來。她驚奇地發現艾爾文進展神速,草稿已經完畢,底色也鋪了淡淡的一層。
畫中的男子側身坐著,一邊望著遠處的沙漠,一邊給自己的畫作打起草稿。而那沙漠裡的景色,更是讓稚年感到詫異。
那竟是斬馬和知世的雕像!斬馬露著他那精壯的上半身,手和腳皆被鐐銬束縛住。可他仍就不知疲倦地掙紮著,掙紮著去抓住心愛女子的指尖。而知世,則是一臉淚容的回過身,望著心愛的男子卻不可得──她上半身似是要飛升於天際,可下半身卻早已葬於黃沙。
稚年本想出言責備艾爾文隻露了個側臉,可是當她看到那兩座雕像時,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他們的故事,不該被那樣埋在地底?不是嗎?”撩人月色下,艾爾文的眸子裡仿佛鋪著一層皎潔的光芒,就像是安靜的湖水上灑了一層盈光,瀲灩隨波。
稚年就像是乘孤舟泛於江上,她心頭的月兒,隻怕早就隨著那搖光輕波去了。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姑娘忘情地咬著他的唇瓣,卻是在不覺間落下淚來。
目含春水的她,眼波銷魂。
含苞待放,欲蓋彌彰。
魚龍潛躍,長灘飛沙,緣是煙波醉了。
可事實是──煙放不過那寒水,月放不過那細沙。
江水流春去欲儘,江潭落月複西斜。
艾爾文坐在江邊,看著姑娘在梳洗身子。
望著皓月當空,精疲力儘的身子讓他頭腦有些空白。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裡又上演起斬馬與知世的記憶。
“總有東西是值得紀念的,不是嗎?”他心想道。即便那普特拉尼王室的行事再如何不堪,可這片土地上,這片黃沙裡,就是迸發了那般淒美愛情故事。
得償所願的姑娘披著一件薄紗從水裡走了出來。
“你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艾爾文瞟了她一眼,“忙活了一整天,晚上還得伺候你。”
稚年聞言噗哧笑了出來,咯咯咯地樂個不停。
“我還以為自由城邦的元帥英武異常呢,誰成想。。。”姑娘話就說了一半,便把濕漉漉的頭發甩在某人的臉上。
“誰成想什麼?”艾爾文一下跳將起來,一把將姑娘摟進懷裡。
“不過如此。”稚年偏過臉來,一邊笑著,一邊挑釁意味十足地望著他。
“什麼!不過如此?!你給我等著!”某人氣得眼珠都瞪大了。
昨夜閒潭又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斜月沉沉,海霧散去,這次事畢,咱們的大帥終是沒頂住排山倒海而來的困意,沉沉睡去。不過看著他含笑而眠,想必這番“窮兵黷武”頗有成效。
姑娘撫了撫懷中人的臉頰,又望了一眼遠處的沙丘,嘴角彎如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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