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菱伯納堡。
夕陽斜切而過的連山之城,覆蓋在一片殷紅色調之中,落日遲暮,人影兩三,越發襯托得這雄關壯美淒清。一座座峰巒的倒影投在城牆、碉樓、通廊之上,寬闊的中庭大道上也有一半沒入了陰影之中。仿佛這些滄桑的建築已經和周圍的群山一樣,學會靜聆時光流逝過的聲響,冷漠地望著這人來人往,對誰主沉浮,江山變幻毫不關心。
通往後庭皇家大營的走道上,兩名皇家騎士團成員正有說有笑地走著。
“咦,剛才那個麵容姣好地女子是菲玥大師嗎?”
“是啊,怎麼了?”
“哇,她不是一把年紀了嗎,沒想到駐顏有術,風韻猶存呐。”這名騎士說著臉上開始帶起淫邪的笑容。
“可不是嘛,昨日看她和雷薩親王的女兒站在一塊,還真像是一對並蒂姐妹花,按她的年紀給親王女兒當媽都不過份了吧?”
“哈,你就怎地就知道她不是呢?”
“噓!可彆胡說。你小心被雷薩兵團地人聽著,把你皮撕了。”
“切,陛下在這裡,我還不信這幫緬因人敢把我們皇家騎士團怎麼著呢。”
而此時離他們不遠處筒形塔樓上,有一名女子冷冷聽著這些汙言穢語,嘴角泛起一絲蔑笑。她任由這晚風拂過自己染了冰霜的鬢發,把笑紋輕輕勾起,任由餘暉落下,映上自己光潔的臉頰。
城牆上匆匆跑來的“鷹隼”費提墨被眼前這一幕懾住了心神,驀地止住了腳步,怔怔望著幾步之外的女子一言不發。
“來了啊。”女子也不轉過身來,依舊凝望著北麵的群山。
“嗯。”費提墨輕聲回道,他今日沒戴往常那副金絲圓片鏡,一頭已經趨近花白的頭發也被精心打理了一番。望著女子的側臉,他不禁感歎道:“也好幾年沒見著了吧?你還是原來的樣子。我都老得沒法見人了。”
“我怎麼印象中,這些年你一直是這個樣子。”女子轉過來笑望著費提墨,“噢,可能頭發是少了一些了。”
“菲玥,我們這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了。不用這樣吧?我讚你兩句,你倒還損我兩句?”費提墨無奈笑道。
“是啊,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才發覺,這一晃啊,就是幾十年過去嘍。”菲玥大師頗有些感懷地說道。
“唉,我還依稀能記得以前在緹德學院上學時的光景呢,那麼些個同窗好友,想想現在,知交半零落,有些人都不在這世間了。”費提墨回憶起往昔,也跟著歎了一聲。
“我可跟你不一樣,那些同學我本來往來得就少。死不死的,我不甚在意。”菲玥平淡說道。
“是啊,似你這般天賦異稟外加執著堅忍的人,又能有多少人入得了你的法眼呢。”
“你在諷刺我?”菲玥盯著費提墨問道。
“沒有,隻是覺著有些慚愧罷了。我還時常訓導那些學生,說讓他們專精,篤誌,可是和你比起來,我終究還是差得遠了。”
“我怎麼感覺你話裡有話?”菲玥看了費提墨一眼。
“那倒沒有,我可能是年紀越來越大了,越發糊塗了吧。這幾年,我時常會問自己,對魔力的執著,是不是那麼重要?是不是值得一個魔法師窮儘一生去追求?我原來總覺著,如你這般,成為一方大師,成為同輩楷模,是我應當走的路。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年有句話時常會在我腦海裡回蕩,尤其是最近我見到那孩子使的魔法以後,越發得懷疑起自己來。”費提墨說道。
菲玥眺望起那天際餘暉,沉吟了會說道:“多半的魔法師隻對魔力有著無限的渴求,而對於更高層次的物質時空,都理解的太過膚淺。”
“這句話。。。你竟還記得。”費提墨有些錯愕地望著菲玥。
“她應當算是一個我比較佩服的女子了,隻是。。。嫁人生子這事,我是不大認同的。”菲玥說道,“對了,他那孩子怎麼樣?現在練得就是他母親留下的那些東西吧?”
費提墨點了點頭,“怎麼說呢,艾爾文這孩子有些像她,卻又完全不像她。”
“少來這些玄之又玄的話,我隻知道,他倒是把我那女學生耍得團團轉。”菲玥大師沒好氣地說道。
“又不是隻有你家的女學生,皮洛大師的女學生不也是?”費提墨此時笑得頗有些老不正經。
“得虧那小屁孩沒在這,不然我這當老師的,肯定要替自己學生好好教訓教訓他。”
“你都一把年紀了,還和小孩子們一般見識呢?”
“那要不,你這當老師替他?”菲玥玩味似的笑望著費提墨。
“噢,不不不,那你不是開玩笑嘛,我哪經得住你打啊。”費提墨一臉悲苦的神色。
“老禿鷹啊,其實這次你不該來的。”菲玥笑著笑著臉色漸冷下來,“怎麼不找個借口留在學院裡呢?”
費提墨心中一凜,心想她這是在暗示自己什麼嗎?
而後他笑著說道:“怎麼說我也是大魔導師級彆了,若是不來,隻怕以後沒臉在院裡教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