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積雪不化的崇山峻嶺,流白接雲,佇身萬世的同時還定著整個特拉勒底山脈的畫麵基調,沉重,且不含生機。壁立千仞,峰脊寒煙,這景象看多了,眼睛很快就覺得厭倦了。
從離開劄姆高原算起,邁進這山脈深處已有兩日了。空艇下方始終是那單調的覆雪和山巒,老天似乎也很不給麵子,太陽一直躲在陰雲之後,整整兩天沒露麵了。好在沒下起雨或雪來,畢竟這高空上的千年寒風已經夠這些北往的人們喝上一壺了。
照理說白天沒什麼特彆情況的話,可以讓夏燁、浪雲這些人到甲板下麵去休息,甲板上留一個駕駛空艇的葵傾就成。
可艾爾文不同意。一來,他覺著這特拉勒底山脈裡魔物四伏,不能放鬆警惕。他好歹也是和鶻嘴蜥蜴、火龍這些魔物鬥智鬥勇過,也是見識過那龍炎滔天的雙足飛龍,自然知道這山脈裡有的是能讓他驚喜的存在。二來,讓這些個經打耐摔的漢子去休息,讓葵傾一個小姑娘孤身來駕駛這空艇,他是做不出來這事的。
期間艾爾文也試圖勸葵傾去休息,讓他來替她駕駛一會,可小姑娘就是執拗著不讓,就連到了晚上,她也堅持守在那。倒是她那不願意和艾爾文打照麵的老爹,這兩日是全天候地守在駕駛座旁邊。
艾爾文心下疑怪。他從這丫頭警懼的神情裡看出她是在防範著山脈裡的某種生物,可是他反複問了幾次,葵傾就是搖著頭不說。
這也就讓艾爾文越發不敢讓夏燁他們去休息了。
進入山脈沒多久後,艾爾文見到諸人在那瑟瑟發抖,就想著給甲板上來一個定風的魔法陣,就可以免去大家被寒風侵襲的痛苦了,然而他還是低估了這特拉勒底山脈深處的詭異。他反複試了幾次,魔法語言換了好幾種,甚至後來都用上遠古的魔法語言了,可那施放出來的魔法陣就是一點防風的作用都沒有。
無奈之下,他隻得去請奧妮安來試試。沒想到這位大魔導師,試了幾次後居然也失敗了。
而後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示很詫異。
本來眾人以為要用肉身頂著這凜冽寒風,守在甲板上了。
沒想到艾爾文發現,這狂風雖是防不住,可它也刮不掉爐子裡那用魔法升起的火焰。
是而他讓諸人圍爐烤火,這倒是個不錯的禦寒法子。
位於舵輪中央的駕駛座就在鼓風爐的正下方,所以葵傾和她父親倒是不用太擔心取暖的問題。
此時奧妮安正靠在酸枝木的圍欄邊上,頂著烈烈勁風,任憑雪發長舞,依舊望著陰雲下的連綿雪山出神。一團跳脫的火焰纏繞在她的周身,為她供著暖意。她見艾爾文走了過來,注意到艾爾文套在手上的皮手套,“你的手怎麼樣了?”
“天太冷了,傷口凍得有些痛了。”艾爾文輕描淡寫地說道。
奧妮安點了點頭,而後用眼睛指了下舵輪的方向,“那小姑娘在擔心什麼?”
“不知道,”艾爾文歎了一聲,看了眼嘴裡哈出的白氣,“她來往這麼多次,肯定是見過些恐怖的魔物的。”
“意思是我們第一趟,就這麼不順利?”奧妮安自嘲道。
“這不是還沒碰上嘛,你彆先烏鴉嘴啊。”艾爾文說道,“不過想到這小姑娘堅持把那些沉重的裝甲全拆了,那看來,這南北來往還是挺危險的。”
“那些裝甲很重嗎?”奧妮安問道。
“當然重了。”艾爾文肯定說道,“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打造的,反正一般的魔法打上去一點效果都沒,弩箭什麼的也都是跟撓癢癢一樣。你在錫陀城的時候不是見識過嘛。”
“既然為了輕快,拆卸了那些裝甲,那她到底是要躲什麼東西呢?”奧妮安顰蹙說道。
“我問她,她又不說。”艾爾文表示無奈,又轉過來看著奧妮安道:“不會又是雙足飛龍什麼的吧?”
“到底是誰在烏鴉嘴啊?”奧妮安笑罵道。
“嗬,難不成上天嫌我們現下的境況還不夠慘,還得給我們的人生加點難。。。”這個“度”字艾爾文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奧妮安打斷了。
“噓!”奧妮安忽然瞪起眼睛看著他。
艾爾文也是立馬警覺起來,豎起耳朵仔細辨聽起飛艇四周的動靜來。
然後甲板上夏燁等人的說話聲也小了下來。
一時間,空艇上就隻能聽到鼓風爐裡的氣閥開啟閉合的聲響,還有呼嘯的風聲。
再而是積雪崩落的響動。
隻見那雪塊,一大塊一大塊地,從不遠處的一座山體上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