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雖然不差錢了,但段爺爺段奶奶怕家裡人窮人乍富鬨出什麼事來,因此一直把錢捏在手上。
反正段家也沒分家,平時吃喝都在一起,他們允許底下的兒子兒媳們攢私房錢,但大頭一直都在自己手上。
這個時候,這些獎勵就非常看得過去了。
比如說,哪個兒媳婦要是說想要回娘家看看了,段奶奶就說,可以啊,不過最近忙的很,要麼你就三天後回去,要麼你今晚考第一,我讓你明天就回去。
將獎勵當成一種條件後,整個段家都進入到了隨時隨地可以備戰學習的狀態中,就算是手裡有錢,想的也是文房四寶,而不是彆的什麼。
尤其是段家中間輩分的,他們自己念書好當然是沒用了,可底下還有兒子啊。
做爹媽的,自然是要努力給兒子創造良好的學習環境了。
每次獎勵是文房四寶的時候,中間輩分的段家人都學的特彆努力,就算段父段母也是,段青恩越是不在他們身邊,他們就越是想要給兒子更好的。
自然,他們不知道的是,段青恩可比他們有錢多了。
劉虎二的驢車一進村子,沒有往自家去,而是朝著段家方向過去的時候,早就習慣了段青恩會坐劉虎二車子回來的村裡人立刻就明白了。
這是舉人老爺回來了啊。
段爺爺正在跟林先生下棋呢,就有看見劉虎二驢車的小孩子歡快的跑了過來,“老太爺老太爺,舉人老爺回來了。”
自從段青恩考上舉人,村裡對段爺爺的稱呼就變成了老太爺,段奶奶就是老太太,小孩子自然是跟著有樣學樣起來。
“回來了?!”
段爺爺滿是皺紋的臉上一聽這句話就笑開了“我家青恩真的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了,我們看著驢車朝著你家走的。”
“誒,誒,多謝你。”
念了不少書自覺自己也算是個讀書人的段爺爺連忙起了身,客客氣氣跟小孩子道了謝,又去看正在跟自己下棋的林先生“林先生,青恩回來了,我這就先回去了。”
“老太爺去吧。”
林先生也站了起來,跟著段爺爺行了個道彆的禮,“青恩如今正是要緊的時候,能抽空回來也是不容易的,恐怕是要來跟家裡商量上京趕考的。”
“誒,誒,是。”
從段青恩考上舉人之後,段家人就已經在搜集考進士的資料了,自然是知道舉人們想要考進士是要上京趕考的。
京城路途遙遠,舉人們往往要提前出發,身子還有足夠硬朗,不然一路上顛簸,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的,一場大病就能要了命。
段青恩雖然身體一向好,段家人也是擔憂的,畢竟相對於其他兩個舉人,張道遠與馬儒宵來說,段青恩的年紀還是太小了。
這麼小的年紀,家裡怎麼舍得讓他前往那麼遠的京城趕考。
心裡揣著事,段爺爺一路腳步匆匆的往回趕。
回去一看,果然見到段青恩正在笑著跟段奶奶說話。
現在是下地的時候,段家人都在地裡,隻有李寶君因為年歲大了,段奶奶不讓她下地,要她在屋裡養著皮膚。
“爺爺。”
看見段爺爺回來了,穿著青色衣衫的段青恩立刻起身,給段爺爺行了個禮。
“快起來快起來。”
段爺爺連忙將孫子扶了起來,看著段青恩望著自己笑的臉心疼的不行“我聽林先生說你們被拘在縣學裡讀書,是不是特彆辛苦?你看你這都瘦了。”
“沒有,縣學為了我們三個,還特地專門買了一個新廚子,單獨給我們做飯,想吃什麼做什麼,衣服什麼的也都有人洗,就連我們住著的地方都有人過來打掃,恨不得什麼事都幫我們做了。”
段奶奶聽的心裡一鬆“縣學可真好,不收錢,還這麼照顧你們。”
“你不懂,這麼長時間了,我們縣裡一共才出了他們三個舉人,當然要好好照看著了。”
段爺爺的話說的也沒錯。
三年前段青恩他們加上同窗一共五個考上秀才的時候,縣令就已經歡天喜地了。
畢竟他才上任不到五年,結果直接就撿了這麼一個大桃子,五個秀才啊,這可是五個秀才。
就他們這破地,能有兩個就算是不錯了。
等到段青恩馬儒宵張道遠他們再考上舉人的時候,縣令簡直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去燒香拜拜感謝菩薩保佑了。
要知道,這可是舉人啊!
就連縣令自己,也隻是舉人,他當初還是考了很多次,連個同進士都沒考上,最後發現自己年紀也大了,記憶力也下降了,恐怕太難考上,這才選擇放棄,安安分分的當了個知縣。
結果當著當著,哐當哐當,先是掉了五個小餡餅,接著三年過去,小餡餅進化成大餡餅了。
大餡餅啊!!!
這可是巨無霸超大餡餅!!!
縣令快樂瘋了,他今年的政績全靠這三個大餡餅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縣令,這三個大餡餅是在縣學考上舉人,某種意義上,他也算是對他們有點師生情。
他自己當初四十多歲才考上舉人,這三個大餡餅年齡最大的也不到二十五啊。
最小的這個,也就是段青恩,考上舉人的時候也才十三歲。
十三歲的舉人,他管轄縣裡出來的!!
這三個年紀這麼輕,小小年紀就能考上舉人,基本上同進士是絕對穩了,說不定還能考上進士,或者再往前點,真正成為天家門生。
到時候他們若是踏上仕途,他作為他們老家的縣令,怎麼也能有點情誼吧。
因為考慮到了這一層,縣令簡直恨不得對著段青恩他們三個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如果不是他到底是個官,不好跪|舔|的太明顯,他恐怕要親自要來和三個大餡餅親切談話了。
但是這不妨礙他在各種方麵給這三個便利。
單獨的教室。
單獨的宿舍。
單獨的食堂。
他甚至還自掏腰包買了三個小廝,一人配備了一個,專門幫著段青恩他們做事。
在送過來時候,縣令派來的人又特彆體貼的表示,這三個小廝都是會趕車的,上京趕考的時候,可以讓他們幫忙趕車,也順暢些。
麵對縣令的熱情,張道遠十分自在的收下,段青恩則是在看到賣身契後也施施然收下,隻有六年過去,依舊性子靦腆溫和的馬儒宵在問過馬先生後,才收下了這個小廝。
與家人寒暄過後,吃飯的時候,段青恩順帶就把自己收下了一個小廝的事跟著家裡說了。
“什麼?小廝?還是縣令送的?”
段大伯娘第一個樂了;“咱們家青恩真是有麵子,縣令都送小廝了。”
“誒喲,我明兒可真要去跟人家嘮叨嘮叨,咱們家青恩都能讓縣令大人送小廝啦,她們肯定特彆羨慕我。”
她所出的雙胞胎中的老大無奈的給母親夾了一筷子菜“娘,又不是我被縣令大人送了小廝,人家要羨慕也是羨慕三叔三嬸,怎麼會羨慕您。”
“我是青恩大伯娘,自然要羨慕我了。”
段大伯娘一點都不在意兒子拆台,自從她跟娘家鬨掰之後,雖然還是原來那大大咧咧的樣,但所有人都能看的出來,她徹底把重心轉移到了婆家。
之前段大伯娘對娘家好,那是掏心掏肺,完全不把自己當成外嫁女。
現在她對婆家好,那也是掏心掏肺,一心為段家打算,完全不把自己當成外人,段家好,她就高興,段家不好,她就著急上火。
段奶奶之前還悄悄對段青恩說,雖然她嘴上嫌棄這個大兒媳婦管得寬,其實心裡對她這種做法還是覺得挺好的。
畢竟一個人真心與否對待自己,都是可以感受出來的。
段家桌上其樂融融的吃完了這頓午飯後,段青恩才能有時間與李寶君單獨相處。
李寶君要洗碗,段奶奶不讓,怕讓她手給糙了,於是她吃完午飯閒暇的這段時間都是在門口那塊做刺繡。
她比段青恩大了一歲,也已經十七歲了,村裡像是她這麼大的姑娘都有已經嫁人的,她也比小時候多知道了一些男女之事,不像是以前一樣每次段青恩回來都樂嗬嗬的跟著他問這個問那個,而是在一吃完飯就紅著臉避開了段青恩看過來的視線,搬著凳子坐在了門口。
段青恩在縣學裡一向是被張道遠嘲笑不要臉麵的,見未婚妻躲著,他就一點都害羞的跟了上去,也搬著一個小板凳坐在了李寶君身邊。
正在忙碌的段家人見此情景都是會心一笑。
畢竟這倆以後是要成親的,段青恩要遠行,按照他的性格,不和李寶君多說話交代交代是不可能的。
李寶君眼角餘光看到段青恩坐過來心裡就是一慌,她死死的垂著頭,露出的白皙耳垂此刻已然紅的滴血,手上刺繡的動作也慢了點。
段青恩看出來她在緊張,就去探頭看她手上的布料,黑色的鬥篷樣式,李寶君正在上麵很耐心的用白線繡著竹子。
這一看就是給他做的。
他開口笑道“給我做的鬥篷?”
“嗯。”
李寶君低低應了,有點羞,但還是接了話“你馬上要京城趕考,雖說現在是夏日,但晚上還是冷的很,有個鬥篷罩著,也好一些。”
段青恩“我們明日就要出發了,趕得及嗎?”
“明日?”
李寶君一愣,也不繡了,抬起頭愣愣的看向他“這麼快嗎?”
“是啊,先生說拖得時間長了夜長夢多,反正我們去了京城也可以住客棧,還不如早早出發,到了地方一邊修養一邊看書。”
少女白皙漂亮的臉上隱隱露出了不舍和難過,她抿抿唇,將自己的情緒壓了下去,小聲回答著之前段青恩問的問題“趕得及的,我已經做好大概了,隻要繡好這個竹子就好。”
段青恩像是小時候一樣逗她“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哪有,沒有。”
李寶君慌裡慌張的低下頭,小聲的反駁著“京城趕考是大事,我早就知道的。”
“我怎麼看我們君君就是舍不得我。”
段青恩笑著繼續逗“君君是不是怕我進京趕考的時候被榜下捉婿,然後娶了大家千金不要你了?”
“沒有。”
少女的臉更紅了,“你才不會那樣。”
隻是心裡,到底還是有點忐忑。
村裡一些人不會說段青恩壞話,但閒聊起來開玩笑,也會說要是段青恩金榜題名會不會被大官看上做女婿什麼的。
沒當著李寶君的麵說,但都是一個村子的,李寶君還是聽到了幾次。
她相信段青恩不會,可到底心裡不安。
越是長大,她就越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個孤女,全靠著段家才能活下來,這樣的她,配段青恩,的確是她高攀太多。
段青恩看出了一些,也沒說破,隻以開玩笑的語氣道
“我當然不會了,誰還能比我們君君好,長得又好,性子又好,念書也好,告訴你一件事,道遠跟我說,京城裡的大家閨秀們,其實一般都隻會看女德這種書,你看的那些書,她們家裡都不讓看的。”
李寶君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抬起臉,好奇問“為什麼不讓她們看啊?”
“覺得女子無才就是德,但是她們家人都想岔了,女子若是無才,她們夫君很難喜歡上她們。”
段青恩認認真真的給她算“你看,若是一個進士的話,童生三年,秀才三年,舉人三年,進士又三年,這就是十二年了,十二年的寒窗苦讀,肚子裡的墨水能少的了嗎?自然個個都是滿腹經綸,這個時候,娶了個娘子,既不能一起談詩詞歌賦,也不能共同看書再互相分享自己感悟到了什麼,這有什麼意思,總不能聽著娘子念女德家訓吧?”
說完了,他又肯定的道“我們君君就不一樣了,你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你念的書更都是我挑給你的,我們兩人在一塊總會有話說,若是好不容易按著自己的心意將你培養出來了,又換個與我說不到一處去的娘子,那也太傻了。”
李寶君被段青恩故意搞笑的語氣撲哧逗笑了,一時間臉上笑顏如花。
“笑了?終於笑了,我回來都沒見你笑過。”
段青恩繼續逗,“對了,你怎麼好像好久沒叫我相公了?”
李寶君臉上還有笑意,聽了不好意思的拿著帕子掩嘴“我們到底還未成婚……”
“這有什麼的,等到我考上進士,選了官,自然是要與你成婚的,來,叫聲相公我聽聽。”
少女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聲音如蚊呐,低低的羞怯喊了聲“相公。”
“乖,這就對了。”
段青恩起了身,像是小時候一樣摸了摸自己未來娘子的頭。
“你好好在家,待我金榜題名,就回來接你。”
作者有話要說????修改了一下,已經九年過去了,青恩是舉人,已經考過舉人三年了,馬上要去京城考進士,他十六,君君十七
麼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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