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選定詩社社名,接著白為民開始宣讀了詩社章程
詩社是在濱河大學d委會和濱河大學團委會的共同領導下,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的學生群眾性組織。本社團是由對詩歌、文學有興趣的同學自願組織成的非營利性機構。讓大學生熱愛詩學,讓詩學走進大學生活!提高校園人文氣氛,培養文學素養……
豎捺這人年紀不大,一身反骨。他聽到這裡,嘟囔著罵道“媽的,馬克思陰魂不散,走到哪裡都有馬克思主義,馬克思主義能指導我們提高作詩水平嗎?”
馬克思主義猶如空氣般無處不在,仿佛沒了馬克思主義就不能呼吸。
這時旁邊一個從睡夢中醒來的男社員指責豎捺道“你這個人思想很危險啊。”
豎捺滿不在乎地說“怎麼偏激了?”
“你竟敢批評馬克思,馬克思主義是真理啊。”
該社員篤信馬克思,他對馬克思的忠誠不輸於安土桃山時代的日本武士對豐臣秀吉的忠誠,不能容忍彆人對馬克思有絲毫不敬。
“馬克思是聖人呐?不可以被批評嗎?”
“你這樣有損正麵人物的形象。”
豎捺白了那人一眼,懶得和那人理論。他身上桀驁不馴的性格就好比齧齒動物的門牙,終生都在生長,隨著歲月的推移,非但沒有被磨去,反而被磨得越來越鋒利。
社長講得太多,一傅眾咻,純屬白費口舌。社員們都不知所雲,在下麵聊天的聊天,睡覺的睡覺,社長自己其實也不知所雲,反正大家各雲各的,互不打擾。
豎捺無心聽社長雲雲,他拿著上一期的《采薇》翻閱,《采薇》大致分為詩歌賞析與評論、詩壇新星、比較詩學、好詩推薦、幽默小品幾個欄目。大部分都是推薦詩歌,原創詩歌少的可憐。
賞析與評論部分占據了大半個版麵,所選詩歌大都是什麼《春天的禮讚》、《春天,我把你回憶》、《春天的印象》。
豎捺嘀咕道“為什麼都是讚美春天的詩呢?”
古黎明小聲道“恐怕他們讚美的不是春天,而是春。他們的“春”發得不分季節,不分地點,零下十幾度的冰天雪地也照發不誤,比如雪萊的“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典型的冬天發春。”
古黎明忘記了自己當初麵試時朗誦的是海子的詩《麵朝大海,春暖花開》,難道也是在發春。
豎捺無心賞春,歎道“可惜了,這麼好的紙都被糟蹋了。”
他一目十行,無意間在報紙角落瞥見一則署名為“唐宋詩詞之最”的幽默小品
最長的臉——去年相思兩行淚,至今流不到腮邊。
最亮的燈——惟憐一燈影,萬裡眼中明。
最不值錢的詩——吟詩作賦北窗裡,萬言不值一杯水。
最貴的信——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最多的愁——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最長的橋——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萬裡橋。
最長的恨——天長地久有時儘,此恨綿綿無絕期。
……
豎捺猶如在垃圾堆裡撿到了寶貝,喜出望外,心想“這則小品無疑是整版詩刊最精彩的部分,古詩真是好東西。”
其實他隻是認為古詩是好玩的東西。他順著思路發散思維,搜索古詩中好玩的部分,小聲問古黎明“你知道航空母艦最大的馬力是多少嗎?”
古黎明對航母不甚了解,搖頭說不知。
豎捺笑道“應該去問路遙,因為‘路遙知馬力’,你滴,明白?”。
古黎明愕然,他的腦筋是直的,不會轉彎,他也想出個題目難倒豎捺,可惜想破腦袋,想不起一句詩來,隻好作罷。
社長白為民講完詩社章程,向社員們引見了詩社指導老師。詩社指導老師是文學院的一個老教授,文學院的老師們大都有魏晉名士的風骨,不拘小節,不修邊幅。
那老教授像剛從蒲鬆齡的《聊齋誌異》裡爬出來的千年樹妖,皮膚像樹皮一樣粗糙,頭發雜亂的像老毛的狂草,臉型工整地像老蔣的正楷,國共兩黨實現了再次合作。
教授吸取了國共兩黨領袖的書法特長,可以雄視古今。
那教授以臉型為姓,姓蔣,名樹立。蔣教授開始講課前,拿出一本《詩學》譯本,推薦給學生們,那本書已到風燭殘年,年齡估計比老教授自己都大了,譯者的翻譯水平太差,這本譯作錯誤百出、佶屈聱牙,就連書的作者都譯錯了,把作者aristotle(亞裡士多德)譯成了亞曆山大,讓人擔心書裡的內容會譯得更加隨心所欲,興許會把‘sarta’(斯巴達)譯成‘休閒健身中心’(sa)。
蔣教授眼睛老花了,看不出作者譯錯了,可惜記性更差,真把作者當成了亞曆山大,說什麼“亞曆山大這本《詩學》是詩人必讀的書,同學們不要看這本書破舊,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言外之意是這本書是被他自己看破的,他筆下有奧林匹斯諸神。
蔣教授拿這本《詩學》的目的純粹是為炫耀自己博學多識,而不是拿來給詩社社員們上課。
蔣教授放下《詩學》,拿起講義準備大講特講,這講義至少有三十年的曆史了,都說語言三十年一變,蔣教授的講義竟然能夠三十年不變,簡直可以像達芬奇手稿一樣傳世了,真是神奇的教案。
蔣教授從史詩開始講起,說什麼“《荷馬史詩》是歐洲最偉大的一本史詩,這本書是盲詩人荷馬創作的,代表古希臘文學的最高成就……”
教授竟然不知《荷馬史詩》不是一本書,而是《伊利亞特》和《奧賽德》兩本書的合稱。
蔣教授喜歡一邊說講義,一邊補充一些課外知識,他躬耕校園幾十載,不求聞達,學識太淵博了,知識淵博就容易混淆,更容易忘記。
他在課堂上想問題時像梁啟超先生一樣愛搔頭,日搔夜搔,白頭搔更短,後來他的腦袋,和他的品德一樣,雖與日月爭光可也。
蔣教授把教學生作詩的責任推給華茲華斯,說什麼“真正的好詩都是強烈感情的自然流露,同學們如有興趣就到圖書館借書自學。英國教育家紐曼說過大學不培養政治家,作家,工程師,大學首要培養靈魂健全的,到達博雅高度即完整人格的人。人格完整,靈魂健全的人做什麼都更容易成功。”
老教授的人格似乎已經達到了北大的博雅塔的高度,因為他現在已經很成功了。
老教授接著說“同學們應該多感受大自然,在大自然中才能獲得作詩的靈感。”
豎捺暗想白為民已經酸得像喝醋長大的,這位蔣教授一說話就醋味橫生,說不定他是在醋壇子裡麵泡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