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人在食堂裡討論的不是學術,而是跟兩年前牽扯至深的殺人案。
可年柏宵問了句題外的,“你是外請的助教,給的薪水高嗎?”
這話又差點嗆到對麵方笙,幸好控住了,否則能噴年柏宵一臉。杭司絲毫沒被震到,在她看來年柏宵能問出這種話太正常不過了。
陸南深沒吃多少,盤子裡的肉儘數都進了年柏宵的肚子裡。他扭頭看年柏宵,挺認真地問他,“你們年家是準備靠你的敲詐發家致富嗎?”
這話換做旁人是絕對不敢說的,但因為出自陸南深之口,年柏宵非但不生氣,還能肆意調侃。他放下筷子,胳膊一伸搭上了陸南深的肩膀。“兄弟,你誤會了。我是怕你天真被騙,最後吃不上飯還要靠我接濟。”
“你是不是忘了那張支票的事了?”陸南深皮笑肉不笑的。
年柏宵開口就是一副語重心長的架勢,“人生苦短,今日不知明日事,咱們總要留筆錢傍身。”
陸南深微微一側肩膀,讓他的胳膊來了個隔空降落。“你帶倆姑娘出去嘚瑟的時候那輛車不錯,賣了的話咱們都能老有所依了。”
年柏宵衝著他豎起食指晃了晃,“如果我想賣,需要我哥的委托,想要拿到委托就要見到我哥,想要見到我哥首先要我哥點頭,你看,死循環。”
“雖然不能賣,但方便給我們做代步工具,我們查案那是要風裡來雨裡去的。”年柏宵補充了句。
杭司想起那輛車,嘖嘖兩聲,“暴殄天物,還不如我那輛呢。”她那輛車從西安一路開回來,目前停在方笙家,她家有獨立車庫。
年柏宵在腦子裡複刻了一下她那輛小破車,牙疼。
方笙雖說現在參與其中了,但相比他們三個她還尚算是局外人,於是就在琢磨陸南深之前說過的一個關鍵點,忍不住問了句,“你要主動出擊,那勢必會牽扯無辜吧?像是薑愈那些你想要說服的對象,他們的安全會有保證嗎?”
陸南深想了想說,“我這邊鎖定的人選都會提前同步給警方,他們會受到警方的暗中保護。”
“會有意外發生嗎?”方笙又問。
陸南深斂眸,“會。”
方笙一激靈。
陸南深抬眼看她,眼神雖說清澈,可也恰恰就清澈得有些殘忍了。“畢竟警方想要在我之前找到線索幾乎不可能,而我想找線索的前提是凶手必須要有行動。”
方笙怔怔地看著他。
良久後她才問,“那他們到底是你看中的人選還是……你為了引出凶手所放的餌?”
陸南深沉默。
方笙看了看杭司,又看向年柏宵,“我想這個問題你們不會想不到,或許,是有些情況我並不清楚。”
可閉口不談,這讓她很難受。
她自認不是蓮花聖母,也知道這世上有不少事是有舍有得,但起碼得讓她知道得清楚才行。
這個問題不管是年柏宵還是杭司都沒資格回答。
陸南深說,“作為樂團的首席人選,他們同時也是餌,方笙,我知道我這麼說會很殘忍,可我不能保證什麼,隻能說儘我最大的努力去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他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態度很認真,臉色真誠又堅定,眼底沒惱沒怒,像是冬日徐徐而落的雪,平靜卻又透著幾分涔冷。
“有些事的確沒你想象得那麼美好,尤其是在麵對一個高智商殺人犯的時候。”
午後杭司沒課,方笙有一節選修,但沒心情上。跟陸南深和年柏宵分開後兩人就去了銀杏小路那邊散步,走路間杭司便跟方笙說了這番話。
方笙歎說,“如果我說陸南深為了達到目的有些不擇手段,你該不會同意的吧?”
杭司走在銀杏樹下,葉隙散落的陽光細細灑在她烏黑的發絲上,乍一看像是戴了耀眼的光環。今天她穿得乾淨,乳白色打底衫和同色係的七分褲,白色薄羊絨外套,腳踩著一雙白色加絨的洞洞鞋,悠哉又清雅的,走在滿是金黃的銀杏樹下宛若一幅畫。
可她又是活脫脫一個現實的人,說出來的話清醒又殘忍,“是,我不同意,他的做法我完全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