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新明錄!
四月初一,天氣晴朗。杭州城內鎮海樓前的祭壇早已搭建好,周圍樹立了四座儀門,紮著彩綢錦緞。祭壇的正南方向鋪設了地毯,身在杭州的文武官員們在兩側肅立等候。
朱慈炤由一群禮部的官員簇擁著,步行轉了一個大圈,從西側錢塘門出杭州城,沿著城牆走到南門鳳山門,在鑼鼓喧天中進城,再由禮官鄭斌引導,踏著地毯登上祭壇。焚香之後,把香插在了香案上的香爐裡。朱慈炤跪下叩拜上天,群臣也跟著下拜。鄭經因為身有殘疾,被特旨免跪肅立,毛淵明和當天沒有執事的穿越者們都站在鄭經身後。黃宗羲和幾個弟子也被安排在離祭壇不遠處觀禮。
朱慈炤拜祭完天地,站起身來,轉身向著南方立定。鄭斌朝著大家宣讀登基詔書,就是葛世振所寫的那份。詔書不長,簡單敘述了大明遭逢甲申之變後的經曆,說朱慈炤“潛伏浙東,忍待天時”,又特地誇獎鄭成功父子“持兵海外,蓄誌恢複”,現在是“天命變改,運在中興”,所以擁立永王朱慈炤即大明皇帝位,“君臨天下,號召四方”。
詔書宣讀完畢,群臣山呼萬歲,不過明顯沒有經過很好的排練,聲音此起彼伏,隻能說以眼下的局勢,湊合著還算過得去。
接下去就是軍機處安排好的重頭戲金和光親自駕駛一架用大紅絲綢做成的熱氣球,飛臨祭壇上空,掛下來一個條幅,上麵寫著“大明皇帝萬萬歲”。
軍機處在杭州多次試飛熱氣球,觀禮的官員和百姓不少是見過熱氣球的,但在皇帝的登基典禮上放飛熱氣球卻是沒人想到的。當“大明皇帝萬萬歲”的條幅掛下來的一瞬間,人群中終於爆發出了整齊的喊聲“皇上萬歲!”
朱慈炤這些天大部分時間留在家裡,除了由軍機處安排到嶽廟祭祀了嶽飛,前後與鄭經、朱術桂見麵吃飯,以及跟著鄭斌演禮以外,並沒有到處跑。現在看到如此宏大的場麵和如此新奇的熱氣球,實在是激動不已。
祭天儀式結束,朱慈炤從祭壇上下來,坐上特彆定製的鵝黃肩輿,到總督衙門升殿。毛淵明看到這架鵝黃肩輿,小聲對身邊的常鎮業說道“這還真是多虧了有金遇知這個杭州織造,否則都沒人知道皇家的鵝黃肩輿怎麼做。”
常鎮業笑著答道“他臉皮倒也厚,身為康熙的寵臣,占著杭州織造這個特級肥缺,投降大明不算,還真好意思進獻這種東西。”
“用人用長嘛,無恥小人也看你怎麼用他。”毛淵明說著,引著大家隨著隊伍前往總督衙門繼續觀禮。
杭州沒有皇宮,也來不及專門建一個,因此就在總督衙門正堂行禮,讓朱慈炤升座接受百官朝賀。反正官員的數量也不多,全都站在總督衙門大院裡也不覺得擁擠。
行禮已畢,眾官肅立候旨,鄭斌又拿出一道詔書,高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衝齡之際,遭逢國變,流離顛沛,潛伏浙東。今受群臣擁戴,身登大寶,惟思軍國大事,不可輕忽,選賢用能,安敢隨意。有招討大將軍、延平郡王世子鄭經,兩世孤臣,忠心可鑒,文治武功,眾目所睹,才具雅量,寬仁孝悌,足堪委軍國之重也。今命鄭經承襲延平郡王爵位,賜銀冊銀印,加南京留守銜,仍以招討大將軍名義,總攝一切軍政事務。著該臣體恤朕意,奮武揚威,早破清虜,還於舊都,以慰大明諸先帝之英靈。欽此!”
鄭斌念完,百官又是山呼萬歲。毛淵明連忙和王守禮一人一邊攙著鄭經,慢慢上前領旨。
這一道旨意並不是葛世振所寫,而是毛淵明、許緯辰和鄭經商量之後讓馮錫韓寫的,文采自然是遜色了許多。旨意的內容淺顯易懂,就是讓鄭經總攝軍國政務。
關於這一點,穿越者們是有些爭議的。縱然,鄭經現在和朱慈炤的關係,宛如曹操與漢獻帝,由鄭經總攝軍國政務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也有人認為,應該由朱慈炤下旨讓軍機處繼續攝行軍政要務,比如溫如嵩和項紹寬在送回來的信裡就是這麼說的。
毛淵明覺得這麼乾有點冒失。雖說鄭經對穿越者們非常信任和支持,但在擁立朱慈炤的時候立刻做出拋棄鄭經的動作,顯然會引起他的猜忌。而且,鄭軍大部分官員和將軍仍然是僅僅忠於鄭經本人,對軍機處的態度隻是在鄭經指定的程序下辦事,要想繞過鄭經,至少在眼下還是不太現實的。
許緯辰支持毛淵明的想法,因此二人和鄭經私下商量了一下,寫了這樣一道旨意。旨意事前給朱慈炤看過,朱慈炤內心自然是不滿意的,但也沒有什麼辦法,表麵上隻能說“朕心甚慰”。
鄭斌見旨意已經頒下,儀式到此結束,便請朱慈炤“回宮”,宮當然是沒有的,所謂“回宮”就是回石調聲府。許緯辰見狀連忙問王守禮“王總管,人帶來了嗎?”
王守禮連忙滿臉堆笑地答道“帶來了,許先生吩咐的,咱家怎麼敢忘記。孝義,快過來。”
一個三十上下的太監連忙走到了王守禮身邊,說道“乾爹,我在呢。”
“許先生,這是我的乾兒子王孝義,在小太監裡是一頂一乖巧能乾的。”王守禮繼續笑嗬嗬地說道。自從東寧政變以來,王守禮心態上的變化比鄭經本人還大,看誰都不順眼,唯獨對幾位穿越者如同親人一般,說話都是喜笑顏開。
“嗯嗯,王總管挑選的人,那一定是錯不了的。”許緯辰也滿臉堆笑地說道,“孝義啊,以後你就在皇上身邊當差,可不能有絲毫差錯。”
“奴才明白,奴才要是有一絲怠慢,王爺和乾爹都饒不了奴才。”王孝義點頭哈腰地答道。
“嗯,那就跟著過來吧。”許緯辰說著,領著王孝義去見朱慈炤,然後陪著朱慈炤“回宮”。
毛淵明在鄭經耳邊耳語了幾句,鄭經點了點頭,毛淵明便又掏出一份詔書,遞給王守禮。王守禮接過詔書,展開之後朝著百官念道“招討大將軍、延平郡王諭旨本大將軍承皇命總攝軍國政務,著即停用’監國世孫’印,改用’招討大將軍’印,仍由軍機處辦理一切軍政事務,原有印信仍行使用。文武各衙門官員知道。”
宣讀完畢,王守禮攙著鄭經重新上了四輪車,回駐防城內的王府。毛淵明朝著官員們高聲說道“各位大人辛苦了。皇上登基之後,朝廷體製會有所刷新,明天就會有明旨。”
官員們三三兩兩交頭接耳,基本上原來是鄭氏的官員,對結果都很滿意,清朝投降的官員,低聲細語地相互表達著不知所謂的感受。唯獨葛世振、林時對等出山的遺民官員,對皇帝剛剛登基便宣布撒手不管感到困惑。
黃宗羲顯然也有同樣的疑問,緩步走到了毛淵明麵前,問道“毛先生,皇上甫一登基,就命延平郡王攝政,而郡王又下令以軍機處辦理一切軍政事務,似乎不合大明製度,不知道毛先生有何特彆安排?”
“梨洲先生不必心急。”毛淵明微笑著回應道,“如今是戰亂之時,以戰勝清虜為第一要緊之事,以軍機處辦理一切軍政事務,是從權之舉。毛某有言在先,請梨洲先生來杭州,就是要出任谘議局,研究新明製度,明日就會有旨意的。今天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之日,梨洲先生不妨和我們一起歡飲一霄,為之慶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