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新明錄!
撤軍之日,北路軍仍由劉國軒率領,押送吳氏、郭氏宗族、官員等上千人,從貴陽、常德前往武昌,然後再派人順長江而下,將這批人送往南京等候處理。
南路軍走來時的舊路,經由臨安府回師。從昆明撤軍回升龍的路上,項紹寬得到了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滑稽消息武公俊的軍隊始終未能突破李世屏的防守,現在還被阻擋在蒙自縣。由於鄭克臧之前有令在先,武軍必須自行擊敗李世屏,否則軍法處置,所以武軍的將領不敢退兵,但又打不動李世屏的防守,一直在當地虛耗了近三個月時間。
鄭克臧本想派人去讓武軍退兵算了,但呂憲華覺得,既然有了武軍作戰不利這個借口,正是消滅武公俊勢力的好機會。武公俊雖然並不忠於莫氏朝廷,但畢竟是安南人,他的勢力遲早也要鏟除。
項紹寬認為呂憲華所說不錯,於是派遣張雲翼帶領軍隊和儂繩英一起前往蒙自,以大明朝廷的名義敕封李世屏為世襲土縣丞,並且將武軍將領依“進軍失期”的軍法斬首,同時接管這批武軍。
張雲翼和儂繩英出發之後,大軍繼續前進,到紅河渡口與洪羽會合,然後沿著紅河向升龍進發。項紹寬、呂憲華、鄭克臧三人商議,事已至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等船隊經過宣光鎮時,趁武公俊出城迎接勞軍的機會,將他一舉捉拿,帶回升龍處置。這樣一來,武氏在宣光鎮的割據告終,也算大明送給莫敬光的一份厚禮。
事情一如三人所料。大軍到達宣光鎮時,武公俊果然帶人到江邊迎接勞軍。項紹寬授意趙弘燦和洪羽各領一軍,從兩側快速保衛武公俊的隊伍,將武公俊和手下數百人全部抓獲。然後讓武公俊叫開城門,大軍一擁而入。
宣光鎮雖然是武氏經營六世的根據地,但因為黎氏曾經派兵進剿,後來又經曆了黎莫易代的戰亂,這一次還派兵參與雲南攻略,實際上已經民生凋敝殘破不堪。明軍進駐之後,城中反而沒有多少反抗。鄭克臧命令貼出告示,告訴百姓明軍隻是剿滅武公俊一家,不會傷害其他人,稍後就會讓莫氏朝廷派官員前來治理,百姓因此也就沒有發生騷亂。
於是,大軍就暫時在宣光鎮休息,派人前往升龍向莫敬光告知此事,讓他從速派人來接管。
在宣光鎮住了兩天,張雲翼和儂繩英也帶著軍隊前來會合,報告說,攻打蒙自的武軍被輕易收服。這件事本來不是很容易辦,武軍兵力尚有四千人,但因為頓兵日久,武軍厭戰情緒濃鬱,再加上李世屏接受朝廷冊封之後,加入張雲翼和儂繩英一方,武力占了絕對優勢,武軍基本也沒有作什麼反抗,便被張雲翼收降。
鄭克臧下令,將武軍大部就地遣散,隻留一千人守城。然後將武氏家族所有人帶著上路,到升龍交給莫敬光處理。
莫敬光剛剛經曆黎氏殘部的叛亂,整個人情緒低落。這也難怪,莫氏為數不多的宗室之一莫敬璹身亡,使得五十多歲膝下無子的莫敬光開始需要為繼承人犯愁。
鄭克臧的大軍班師,並且帶來了宣光鎮武氏覆滅的消息,令莫敬光為之一振,隨即將武氏家族數百人全部處死。
鄭克臧對莫敬光的這個舉動大為驚訝,不過細想之下,又十分合理。莫朝複國之後,黎氏餘黨叛亂不斷,一次比一次聲勢浩大,若不是明軍在場再三鎮壓,莫敬光此刻就算不是身首異處也得要再次流亡大明了。
不過既然雲南平定,大軍也沒必要在升龍長期停留,糜耗軍餉。項紹寬和鄭克臧商議留守的人選。留守之人必須長於軍事,善於統兵,在軍中深有威望,而且必須忠心於朝廷。但現在看來,要找一個完全符合條件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最後再三權衡之下,決定留下曾養性作為明軍總指揮,駐守興化鎮三江城,維持紅河水路運輸的暢通。曾養性的忠誠度不好判斷,但前幾項標準比較符合,而且明軍留駐三江城,給養和彈藥還需要從廣州運送,基本上不用擔心曾養性起異心。另外,再派陳大定率兩千兵南下,協助父親陳上川修建柴棍港。其餘人克日班師回廣州。
大軍回到廣州已經是時憲曆九月份,洪磊這個兩廣總督總算回到居城。洪磊不在期間,攝理事務的廣東巡撫陳秉直還算稱職,把兩省的夏秋兩稅征收到庫,各地也四民安定,沒有民變出現。
項紹寬等人和鄭克臧在廣州逗留了十來天,然後坐船再度北上,回南京慶功。陳秉直準備了兩船嶺南特產送給鄭克臧,說是給南京諸公嘗鮮。項紹寬自浙江登陸之後不久就認識了陳秉直,知道此人最善逢迎,也不與他計較。
出發之前,眾人特地到香港島參觀英國人的港口建設。英國人果然手腳麻利,從附近沿海雇了上千民夫,馬不停蹄地工作,在眾人遠征安南的這大半年時間裡,港口已經建成了三座可以停靠大型蓋倫式帆船的碼頭。據英國派來的港口經理說,萬丹的東印度公司總部已經準備將大部分業務搬遷到香港。
鄭克臧直到現在也不太清楚“萬丹”到底在哪裡,朱丹赤便給他解釋,萬丹是南洋爪哇島上的港口城市,也是英國東印度公司總部所在,離廣州五千餘裡。鄭克臧對此大為驚訝,問朱丹赤“南洋總共有多少島嶼,遠近如何”。朱丹赤又詳細解釋說,南洋島嶼何止上千,遠近不一,近的有呂宋,遠的有加裡曼丹、蘇門答臘、爪哇等處,至於極遠之處,還有極大的澳洲島,大小與中原不相上下。
鄭克臧越聽越興奮,自言自語說道,遲早要到南洋各地揚帆穿行,遍曆人間風景。項紹寬於是又告訴鄭克臧,想要船隊下南洋,征服安南隻是第一步,接下去要將河仙鎮和柴棍港變成大明在安南最南端的重鎮,然後再從柴棍港南下,奪取麻六甲天險。隻要占領了麻六甲天險,整個南洋便在大明的控製之下。
鄭克臧不太明白為什麼麻六甲天險如此重要,朱丹赤乾脆撿了一根樹枝,然後蹲下,直接在海灘上為鄭克臧畫南洋的草圖,然後告訴鄭克臧,麻六甲扼守海峽要隘,是泰西歐羅巴的船隻進入南洋的唯一入口,隻要占據了麻六甲,哪怕隻是收取過路商稅,也是一大筆財富。
看著朱丹赤畫的草圖,鄭克臧左右端詳,問穿出麻六甲海峽之後,又是什麼地方。朱丹赤便告訴鄭克臧,離麻六甲海峽不遠,便是東印度公司所屬的印度,若是再往西航行,就是阿拉伯地區和非洲的東海岸,也就是鄭和下西洋到達過得最遠端。
鄭克臧聽得聲聲入耳,心馳神往。正在思緒萬千之時,一艘蓋倫式大帆船從遠處飛駛而來,緩緩停入碼頭泊位。
鄭克臧自幼在海邊長大,對船隻性能的好壞一眼便知,看到這艘蓋倫式大帆船,不由得嘖嘖讚歎,說大明幾時也能自己造這麼好的船就好了,才方便揚帆遠行,暢遊七海。
陸希星便笑嘻嘻地對鄭克臧說道“那我們就趕緊回南京吧,你大舅子陳夢煒正帶著一班西班牙造船師傅在造大明自己的大帆船呢。說不定等我們回到南京,船也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