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莽!
疏竹窗外,落雪無聲。
燭火的幽光散落在角角落落,靜默房間裡,兩道呼吸聲被一扇屏風隔絕開來。
呼吸起初隻有一道時急時緩,漸漸地另一道被帶歪,也變得氣息不穩。
已經不知道多久沒說話了,但又好像隻過去了很短的時間。
“你……你怎麼不說話?”
“哦,在想事情……你洗完沒有?”
“快了……你也要洗吧?今天砍人胳膊,不洗一下,感覺……”
“我砍人衣不沾血。”
“……”
薑怡手兒撩著水花,灑在胸口的白豆腐上,如杏雙眸忽閃,想要繼續說話,卻被對方把天聊死了,想要起身又不太敢。
咚咚——
腳步聲由遠及近。
薑怡眸子微慌,往水下藏了些,緊張道
“你做什麼?”
“嗯……確實應該洗一下,我以為公主叫我……”
“你等一下。”
薑怡從浴桶裡站起身來,露出曲線玲瓏的身段兒,往下滴著水珠,峰巒海拔可能比清婉要低一些,但規模同樣不容小覷。
身側的屏風,倒映出高挑男子的輪廓,紋絲不動,距離近在咫尺,好似伸手就能碰到。
薑怡屏住呼吸,沒敢出聲,默默驅散了身上的水氣,拿起托盤裡的睡袍,披在身上,係上了腰帶;然後抱著胸脯,低頭走出了屏風,卻差點撞在男子懷裡。
她頓住腳步,抬頭瞄了眼麵前的左淩泉
“你……你洗吧。”
左淩泉沒有言語,低頭看去。
剛剛出浴,薑怡臉頰上還帶著水氣,滑膩似酥、白璧無瑕,好似水芙蓉。
如杏雙眸為了撐起氣勢,睜得大大的,烏黑明亮,眼底好似有光。
雙唇雖然沒有點胭脂,但本身的色澤已經足夠紅潤,此時稍顯無措地囁嚅了幾下,使得原本很有氣場的臉頰,多出了幾分柔軟感。
胳膊緊緊抱著胸脯,把衣襟勒得稍微變了形狀,合上的領口略微敞開了些,可以看到細膩如軟玉的脖頸和鎖骨,再往下看豐盈之處,卻又戛然而止。
盈盈一束的腰兒,被腰帶嚴絲合縫地包裹,連接著弧度忽然增加的臀線。
百褶裙擺垂下,能感覺到腿的長度,看到的卻隻有白嫩赤足的腳尖,腳趾微微弓起,又舒展開來,然後又緊張地弓起。
“你看什麼?擋路了。”
薑怡偏開了目光,低頭從左淩泉身側擠了過去。
左淩泉也沒有阻攔,來到浴桶旁邊,解開了袍子,柔聲道
“公主,你真漂亮。”
“……”
薑怡對於這種土得掉渣的情話,有些無力地翻了個白眼,但臉還是紅了些。
她走到床榻邊坐下,把被褥展開,蓋在了腿上,嫌棄道
“你好歹是一方豪族家的公子,說好話討好姑娘喜歡的水平,就這?”
屏風後麵傳來水花聲,以及左淩泉的輕歎
“自幼不學無術,隻喜歡練劍,哪裡會這些酸秀才的把戲。公主覺得我該怎麼說?”
薑怡其實也不知道,她自幼待在棲凰穀,小姨沒教過她這些,等到了十四五,情竇初開的年紀,又遭逢變故進了宮,用小小的肩膀扛起了她不該扛起的擔子。
也就遇上左淩泉後,薑怡才發現自己隻是個有點小任性的女兒家罷了,也會半夜床榻上輾轉反側想念情郎。
其實這麼久以來,薑怡也沒少看兒女情長相關的雜書,她回想了下,如同過來人似的教導道
“公子遇見小姐,要很有禮數,嗯……要吟詩作對,展現才學,這樣小姐才會芳心暗許。打打殺殺的莽夫,才沒有姑娘會喜歡。不過你也沒啥文采,說這個為難你了。”
“吟詩作對,嗯……我想想哈……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後麵啥來著,我也忘了。”
??
薑怡微微愣了下,沒想到左淩泉還真憋出了一句,她回想了下,沒在詩集上瞧見過,好奇道
“你從哪兒聽來的?”
“應該是上輩子,我投胎的時候,估計孟婆湯喝太急灑了些,腦子裡總是冒出這些亂七八糟的,又記不太清。”
薑怡半信半疑,思索了下,又問道
“你那麼急著投胎作甚?難不成是從地府越獄的?”
“我怎麼可能下十八層地獄,嗯……著急投胎,應該是為了遇見公主吧。”
這句情話有點水平了。
薑怡臉兒一紅,輕哼了聲
“我還以為你不會油嘴滑舌……你肯定是從地府越獄的,以你那暴脾氣,上輩子肯定殺孽深重,到了地府也不消停,連閻王爺都敢惹。”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薑怡又是一愣,想了想“對,你在俗世都敢打公主屁股,下了地府估計也敢砍閻王。不過你不用招舊部,你就是個莽夫,隻會單打獨鬥。”
“我行事一向穩健,謀而後動,怎麼能用莽夫形容。”
“你還好意思說自己穩健?今天那個惹事兒的,你打一頓就行了,結果抬手就砍人倆胳膊,還準備殺人。鐵河穀要是殺了人,誰都保不住你,嚇得我連忙找太妃娘娘來平事兒……”
“這公主就不懂了。我殺人,從來都是劍先出去,殺意後至,豈會在劍沒出去之前暴露殺意,那不是提醒彆人我要動手了?”
薑怡眨了眨眼睛“什麼意思?”
“鐵河穀滿街都是高人,哪怕能坐視我當街殺人闖禍,也不可能坐視雲水劍潭的弟子暴斃,能救下來那都是香火情,所以我暴露殺心的情況下,就肯定殺不死那廝;我真要殺人,麵對麵的距離,神仙都攔不住。”
“你的意思是,你殺紅眼的模樣,是在裝腔作勢?”
“這叫戰術,不然那廝知道我不敢在鐵河穀殺人,我就下不了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