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狂法師!
他閉上眼睛,本人看上去似乎挺失望的。
“那麼,英勇有為的青年,你可以繼續休養個幾天了。我們接到亞蘭克人提出的外交照會,希望能夠推遲人質交接儀式的時間,而且陛下也已經正式批準了他們的請求。至於停戰協定嘛……”
子爵再次展露出那份狐狸般的笑容,“好好養精蓄銳吧!小子。黑之國的確平靜太久了,是時候走出來活動活動筋骨。而這對於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來說,可是不可多得的機會喲。”
“可是我並不清楚……”
“成熟點,小子。”子爵斷然打斷他,“你究竟想搞清楚什麼?想從我這兒了解些什麼?你自己明白嗎?學著用眼睛去確認事情,不要過多去依賴耳朵。看多了,或許就有機會動到你的腦子了,而那時得到的答案才真正屬於自己。”
“好了,”他一臉疲乏的連打哈欠,擺擺手說。“回去吧,小子。有事我自會遣人召你。”
“我……”
齊婭拉再次站起來,似乎打算說些什麼。一旁的古納德連忙從後麵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擺。
“走吧。”
他小聲提醒。
“我明白了,謹遵閣下吩咐。”齊婭拉迅速改口。他右手撫胸,朝子爵鞠躬行禮。
就在他們倆即將離開的時候,子爵突然喊著他們
“喂,小子,要加油才行喲!彆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
子爵似乎故意拿捏的腔調讓齊婭拉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他急匆匆拉上心中偷笑的古納德,敏捷的步伐邁得更快了。
……
正午的陽光掃過乾涸的沙坑,毫無陰影的淡黃色,光亮刺眼。
帕紮爾解開背包,然後找了一塊平坦的大石把地圖攤開。
他左手邊的沙地裡傳來一陣獨特的嘶嘶聲。一隻角蟲奎蛇從草皮地圖旁滑了過去,身後留下了一些蛇行的痕跡。打從見到它們的第一天起,他便開始嘗試去摸清這些毒蛇的伎倆,原先恐懼慎戒,慢慢的也就習慣了。他下意識感覺到自己不會被咬,蠍子和毒蛇他都不怕。你進到它們的地盤上,便該尊重它們的習性,於是雙方就能相安無事。相比之下,那些天性嗜血又專門攻擊礦工的沙地壁虱才更讓他害怕。一旦被咬,不僅疼痛難當,肌膚還會腫脹發炎。為此。他足足準備了一大罐金盞花製成的藥水。以防被叮咬。
一隻手扶在他的肩膀上。他知道是誰,所以沒有躲開。
“你就是太固執了。”老坎特歎了口氣,“這些天,已經足夠任何人穿越整個努比亞了。你要是再繼續執迷不悟,總有一天你會遇見獅身鷹首的怪獸,它可是箭射不穿、繩索套不住的。到時候就太遲了,因為它會一把抓起你,將你帶向黑暗深淵。”
“我已經說過,我不相信任何神明,所以請彆向我講什麼隱晦的偈語。”
他又低下頭看地圖。
“這裡,”他指著其中一塊地方,“隻有這裡的報告我沒有收到。首領說這條路不好走,經常會有很多肉眼看不見的流砂坑,所以要費些工夫。”
“放心吧,熟練的獵奴者是不會把這丁點兒危險看在眼裡的。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去秘密水井等他們。好習慣會驅使他們經過那裡。”
老坎特站直身子朝遠處眺望了一眼,接著說道
“但那樣我們就必須加倍小心了。我們走的路線,將比我預先估計的大部分商隊要走的路線偏右、也就是偏東了許多。也就是說,我們可能會錯過一些機會。”
“那就分成兩批。”帕紮爾斷然說道,“我們還有一個貝英都向導,而且……我必須節省時間!”
“明智的抉擇!”老坎特嘖嘖誇獎,“其實背神者都是些挺偉大的人物。他們中很多都給耶及人做過的先知,幫助沙漠人預吉避凶。嘿!你不是也不相信神明嗎?那就更沒必要敵視他們。”
“我沒有敵視他們!”帕紮爾低吼一聲。
“我說……你既然在絕大多數事情上都能保持冷靜,為什麼唯獨這裡不行?”
“走吧!”帕紮爾猛然站起來,“我們趕時間。”他收起地圖,徑直朝大部隊走去。
“年輕人……”
老坎特搖頭笑了笑,緊跟在帕紮爾的後麵。
天哪!達芙妮從來沒見到過如此兩個不能相容的人。不知所措的她隻能坐在那兒,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又看看那個。帕紮爾哥哥和費雅拉先生,他們一個是銅瓶,另一個則是鐵缽。既能不接近,當然最好也彆相見。而見了麵又有什麼好處呢?為了衝突嗎?他們連說話都充滿了不和諧的火yao味。
“你是誰?”帕紮爾眼神銳利,擺出一付盤問的架式。
“費雅拉,赫爾托裡·費雅拉。”他說話的時候,抽空朝小公主笑了笑,小公主一下子就臉紅了,她慌忙彆開頭。
“耶及人?”
“不是,艾布洛伊人。”
“聖山?”
“沒錯。”
“這麼說,是你消滅了一整隊沙盜?”
“是我和沙漠聯手的。”
“而這群沙盜乾掉了我們亞蘭克的勇士?”
“那要你自己猜嘍!”費雅拉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這我可沒不知道。”
“連武器都不見一把,你是怎麼辦到的?”
“我有手,這足夠了。”
“你說謊!奸詐的聖山人!”帕紮爾低吼道,他死盯著費雅拉。
“小子!”費雅拉眼中閃過一絲鋒芒,語氣尖銳。“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用這種態度對待我,但我仍要告訴你,如果你想確認一下,我不吝惜給你一個領教的機會!”
他毫不示弱的與帕紮爾對視,甚至都能從中看到激烈的電花。而這種情景一直持續到雙方都站起來,並且走出帳篷。
……
“錚!”微彎的長刃甩出刀鞘,帕紮爾淩空躍起,他高喊一聲“哈嗦!”,閃亮的刀鋒挾著驚人的呼嘯朝費雅拉飛快斬落!這並不是他常掛在腰上的那把劍。與普通長劍不同,它更細,更薄,更具弧度,當然也更鋒利。那陽光反射下的刺眼光芒就象一道閃電,或者說,它本身就是閃電!
四周做事的人一下子都被鎮住了,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誰也沒想到剛剛走出來的兩個人會突然動起手來!
費雅拉迅速舉起右手,將掌麵朝著長刃襲來的方向,口中吐出一個振動空氣的低沉單音。雖隻一瞬,但所有人都確實看見那如怪鳥般從天而降的帕紮爾在空中頓了一頓,彷彿在費雅拉的側上方張開了一麵看不見的盾牌似的。
沙地上噴出一根尖柱,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如躍起的毒蛇般自下而上朝帕紮爾刺去。依照這勢頭來看,他無疑會在躲閃前被穿個正著。但帕紮爾卻突然在半空扭轉身體,像被一根無形的繩子吊著似的,長刃順勢砍向刺蛇,由沙子構成的刺蛇出乎意料的堅固,但也同時給了帕紮爾機會,使他得以借力脫出危險區域。費雅拉徑直追了上去,他左掌擺在胸前,豎起成刀,掌緣隱約可見藍芒流轉,顯然打算趁對手落地之際給他最後一擊。但帕紮爾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他才剛接觸地麵,整個人就再次彈簧般迅速跳了起來,如箭矢離弦般迎上費雅拉。
“鏗當!”一聲,竟然傳出類似斧劍交擊的聲音!兩人驟然分開。不小的反震力將費雅拉向後推開約半公尺,帕紮爾也斜斜地滑向一邊。
“不錯嘛,你的身手。”費雅拉若無其事的擦擦左手,用陰鷲的目光注視著帕紮爾。“不過也隻有到此為止了。”
帕紮爾哼了一聲,他擺擺長刃,毫不遲疑地再次朝費雅拉衝過來。
費雅拉的嘴角邊悄然浮起一絲陰冷的笑意,“沙犬,咒縛!”他沉聲念道。
以帕紮爾為中心的周圍沙地突然朝中間塌陷,帕紮爾隻覺得腳下一鬆,緊接著就重重摔進砂坑裡,再也無法動彈。四條緊緊綁住他四肢的沙索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漸漸實體化,是四頭長了三個腦袋的惡犬!尖銳的牙齒牢牢咬著帕紮爾的四肢。流竄的沙風在這些東西形成後就一直圍著它們旋轉,帕紮爾很快就被沙子埋在下麵,隻露出一顆腦袋。
費雅拉走到他麵前,以充滿嘲弄地目光看著這個被製服的對手。
“一個人若是行動太快,就會有欠考慮。而你……倒是個很好的例子。”
他並不理會對手怒瞪的圓眼、噴火的目光,繼續說道
“按照沙漠人的習俗,正式挑戰的雙方,如果戰敗的話,財產及生命皆歸其對手所有。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帕紮爾憤怒地彆開頭。“你休想我求饒!”他從牙縫裡擠出聲音。
“是嗎?”費雅拉笑了笑,“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從沙地裡鑽出來的兩條刺蛇,一條跨過去緊勒著帕紮爾的喉嚨,另一條則以征服者的姿態淩駕於他的頭頂上。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也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費雅拉揚起右手,刺蛇隨即挺起長長的銳刺,緩緩朝帕紮爾的左眼移動。帕紮爾緊盯著銳刺,雖然麵色平靜,但額頭隱顯的冷汗泄漏出他並非完全不緊張。
“對……對不起!”
一個柔弱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她呼吸急促,心情緊張之極。
“怎麼了,小公主。”費雅拉放下手,銳刺在帕紮爾眼前不到一寸處停下來。“看樣子,你是希望我能放過你這位帕紮爾哥哥,是嗎?”他的口氣含著明顯的。
“我……”小公主的臉唰一下紅透了,一直紅到脖子上金色鬈發的發根,但她仍然努力讓自己點點頭。
“唉,好吧。”
他點點頭,回神再看著帕紮爾。
“說實話,你是個很麻煩的家夥。我的力量是寶貴的,可不能總是浪費在這種無聊透頂的事情上,所以我希望它能到此為止。不然的話……”
說話間他盯著帕紮爾的眼神中再次閃現出火花,
“我可是真的會殺了你喲!”
“對了,還有一件事。”他在轉身離開的後,又笑吟吟地回過頭。“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我們這位小公主在有些事情上可是很遲鈍的,如果有什麼想告訴她的,個人建議你還是趁早說得好。這樣扭扭捏捏的……即使獨自煩惱,結果依舊無法改變。”
“呀!?”
小公主輕輕叫了一聲,她驚訝地看著剛從沙坑裡爬出來的帕紮爾,而狼狽青年的臉正漲得通紅。
他諾諾了片刻,“這個……我的確有要事要向您稟報,阿卡林佩兒公主殿下。”
“請叫我‘達芙妮’,帕紮爾哥哥。”小公主注視著他的眼睛,從細小的聲線透出一絲不容質疑的堅持。
“啊!啊?”
年輕將軍不堪抵擋地將目光投往一邊,“這……這不合禮節。”他喃喃回答。
“那我就以‘阿卡林佩兒公主殿下’的名義命令你!帕紮爾·倫傑將軍。請稱我為‘達芙妮’!”
年輕將軍驚訝地看著麵前的小公主,一時間甚至愣在那裡。他可從未見過小公主用如此強硬的口氣說話。那位總是害羞的要命的小公主,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遵……遵命!公主……哦,不!達芙妮……殿下。”他慌張的低著頭,連聲音也變得乾澀起來。
此時已經走進帳篷陰影背後的費雅拉在偷聽到這一句後終於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已經開始有點用處了嗎?”
他輕聲嘟囔著走進帳篷。
………………
一○三八年四月二十六日,清晨。
這時的斯丁諾顯得格外寧靜。朝陽的流光穿過隔壁樹林落在房間的牆上,形成各種形狀好看的影子。從臥室窗戶射入的光線在蒙蒙煙塵的作用下顯得格外柔和。齊婭拉搬來張椅子靜悄悄地坐在窗戶前,在這種環境下喝上一杯黑林山啤酒果然是一種極大的享受。但片刻的安逸馬上被打破了,因為古納德撞開了房門。從門口到齊婭拉這裡短短的一段路上,這位不知為何一付興衝衝模樣的的男士甚至撞翻了三張椅子。
齊婭拉皺起眉頭看著這團人形風暴說道“老天啊,您就不能稍微紳士一點嗎,我親愛的古納德先生?”
“現在可不是討論什麼見鬼的‘紳士風度’的時候!我們沒這種閒工夫。”古納德拉過一把椅子架在齊婭拉旁邊,
“我整夜都在考慮一件事,不過很難說清楚。”他說。
齊婭拉偏頭問道“什麼事?”
“好吧,我告訴你,”他咳了兩聲說,“親愛的朋友。象每個有身份的人一樣,你得有個貴族頭銜……就是一個稱號,象是德·賓西法、尚·呂讓之類的……你明白嗎?這非常重要!”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上去有些臉紅,仿佛是在建議齊婭拉弄虛作假似的。
齊婭拉的回答卻很簡單“這件事我也有考慮,但卻沒打算真的做。”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