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狂法師!
“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他壓低聲音,目光透出一絲凶狠。
“沒什麼特彆的,”不速之客毫不客氣的找張椅子坐下來,摘下寬邊圓帽放在膝蓋上。“一個小小的禁錮法陣而已。彆太緊張,小子。它還不至於奪走你的小命。”
說話間,他的手指在空中滑過。四把閃著寒光的匕首驟然顯現,他們漂浮在半空中,圍著中間的齊婭拉緩慢旋轉著。在它們周圍隱隱閃過一道道亮紅色的電流,不時發出刺激神經的滋滋輕響。
“請容鄙人自我介紹一番,”笑容可掬的客人說,“鄙人名叫康斯坦丁,康斯坦丁·季奧米德奇。並不是……”
“夠了!”齊婭拉冷然打斷他,“直說罷!你想乾什麼,有什麼要求?”
“你很鎮靜嘛!小子,”客人的眼睛閃閃發亮,“不害怕嗎?不想向我求饒嗎?鹵莽的表現是不會給彆人留下好印象的。”
“我不認為那樣做會有什麼大用處。”齊婭拉對此嗤之以鼻,一時表現出強硬的態度。但這樣做並不是單純不知進退的莽夫行為,而是經過一番思量的。如果對方是有求而來的話,氣勢所占的上風有助於壓低對方手中的籌碼,使他無法隨心所欲的開出價碼;但如果是有其他可怕的想法……雖然這個念頭讓齊婭拉不寒而栗,但從對方的手段來看,刻意扮出一副卑屈的笑臉似乎並不能起到什麼作用。
客人忍不住笑出聲來。“好吧,”他的聲音中似乎摻雜著一絲失望的味道,“我承認自己是缺乏了同情心這東西。你的決定很正確,小子……我趕著回去睡覺,既然你已經有所覺悟,那麼我們就開始吧!”
客人輕輕地把圓帽抖了抖戴回頭上,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將右手直直平伸,五指張開,無視對方仿佛能穿透自己的怒視,口中念念有詞。
“禿鷹的城堡,恐懼的大師,如果你們還能聽到我的召喚,那就來履行使遠古的契約吧!”
隨著話音的起伏跌宕,就在那些小刀正下方分彆現出四個旋渦,緊接著從旋渦中心緩緩升起一根根雕刻著仿佛人的麵孔般奇怪花紋的暗黃色圓柱。它們大約一尺多長,周圍纏繞著紫色和藍色交錯的氣體,詭異的微微顫動。
齊婭拉盯著這些好像是木頭做成的柱子,雖然無法理解,但那從心底裡升起的莫名壓迫感卻讓他知道眼前的東西並不像它們的外表那麼簡單。
“放寬心,小子。”客人朝齊婭拉眨眨眼睛,半嘲諷半玩笑的說。“我可沒有要你小命的打算,是不過作個有趣的遊戲而已。不過這樣說並不代表就沒有危險,如果本人不確實努力的話,丟掉性命的結果也不是不可能噢!到時候要如何對外宣布閣下的死因呢?似乎會成為一個很麻煩的問題喲!”
說完,客人右手背負,左手在身前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小腿筆直的朝被憤怒侵襲到甚至連青筋都暴露了出來齊婭拉行了一個騎士禮,毫不理會對方咒罵的他悄無聲息的退入身後無儘的黑暗中。
“要開啟卡帕林蓓蕾神廟嗎?主人,聽候您的吩咐。”仿佛鐵錘在镔鐵上敲擊的堅硬聲音在理發師心中響起,他的瞳孔稍微收縮了一下。
“就這麼處理吧。”他以懶散的腔調回答,“並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讓他好好休息幾天,但千萬彆傷害到這具身體。那件東西還有大用處,你們獸靈一族能否重新回到陽光下生活……差不多就看它得了。呃……還有一件事,近來神廟似乎發生了些什麼……是嗎?”
“是的,主人。曾經發生過一次不知名力量的激烈碰撞,而且犧牲之池和蛇夫之池似乎也有被使用過的痕跡,不過幸好並沒有造成什麼損傷。”
“這樣啊!”理發師悠長的歎了口氣,“已經不能在失去什麼了……這個曾經與諸神同列的耶合丹·哈馬拉之魂……似乎真的淪落到這種田地了呢……”
“請放寬心,我的主人。”那個聲音繼續說,“隻要再給我們一次機會,魔靈族絕對會取代精靈的位置,取回世界樹的支配權……以及龍!”在吐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聲音猛得抬高許多,仿佛鐵錘一次猛烈的敲擊。
“是想要取代精靈嗎?”理發師在不經意間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我衷心期待著……”他淡然回複。
………
“女王陛下失蹤啦!”
這一絕對堪稱爆炸性的消息像一顆巨大的天石般瞬間燃燒了整個迷霧森林。
對於大多數深綠精靈來說,他們當然不可能去了解這些王家秘事的來龍去脈,但無聊的生活和豐富的想象力卻已經使這件事流傳出數個所謂獨家消息,而且每個都堅決宣稱自己的唯一正確性。
被人劫持或是跟某位年輕年輕俊朗、油嘴滑舌哄得女王陛下開心的小白臉私奔。算是比較正常,也還接近事實的版本。更有一些匪夷所思的故事被大肆宣揚。例如篡奪王位、王國政變之類,甚至魔靈入侵這種不經大腦的荒誕說法也同樣滿天飛。搞的整個森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
“什麼!女王不見了?這怎麼可能!”
平日裡一貫以優雅自居的精靈長老貝爾代納特已經完全失去了平時的作派,這個活了好幾百年的老精靈正站在樹廳中間大喊大叫、暴跳如雷。足足咒罵了一刻鐘,又張牙舞爪的恐嚇了一刻鐘。侍衛長、女官,還有一派緊張兮兮的宮廷侍從們,全都站在一起,等待這場暴風雨過去,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吃了熊心豹子膽啦!”他對著那些可憐的人們大吼,“想找死嗎?那個臭……臭……”
長老張大的嘴巴一顫一顫的,大概想不起來後麵該說什麼好。
“無賴!那個臭無賴竟敢用這種三流把戲劫走女王!”
“呃,”顫巍巍的侍衛長說話了,“您該稱呼‘我的女王’或是‘女王陛下’才對。”
長老猛然間哼出一連串咬牙切齒的@#¥&……,真難想象一向以舉止典雅著稱的精靈也能罵出如此連續又惡毒的話來。
“使您同意讓他進入王宮的,”侍衛長把全身的勇氣都集中在話裡,“您說過他可以在這裡自由出入。”
“我又沒說,”長老暴怒了,他咆哮起來“我又沒說他可以帶女王……陛下出去!”
“呃,”侍衛長真是老來勇,“可您也沒說他不可以帶陛下出去遊玩啊!”
剛剛聞訊趕來的年輕暗夜長老蓓爾伊莉迸發出一個咯咯笑,不過這個身經百戰的老長老可開不起這種玩笑,一瞬間,侍衛長已經臣服於他的暴力之下,逃的要多遠有多遠。
咯咯笑則引來了大雷公的下一輪注意,
“還有你!”老長老打雷了,“身為女王的老師,你一樣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責任?”蓓爾伊莉高聲叫了起來,那聲音雖高貴雅致,卻無疑蘊含著怒氣。突然被雷打到,她可是老大不高興。
“你和我談責任?”
她鑲嵌在左手背靠上的銀灰色飛鐮急速轉動起來,人也大步跺向老長老,氣勢逼人。
“到底是誰把它放進來的?又是誰一心要貪圖人家的神器製作手藝?哦,對了!還有那把‘風之號角’。我早就警告過你那家夥不地道,又是誰向我拍胸脯保證萬無一失?”
老長老驚愕的瞪著蓓伊,其實使被她同樣猛烈的發作嚇到了。他肩膀頹然垂下,
“我隻是想……隻是想讓我們貝西瑞族能多擁有幾把像樣的神器而已。那個……那個古阿基夫的神器大師,那個……無賴!我……”
“反正你是整個迷霧的大長老,”蓓伊冷冷的說,“你愛做什麼都可以!如果高興,你也可以另立新王呀!當然你得先找到另一個純正血統,好讓苛刻的世界樹能夠接受她。除非你要問我的意見,那我就說。那家夥長得還不錯,身手也可以,而且人也滿聰明。女王陛下跟著他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如果你覺得必要,我也可以派些暗夜守護者去追追看。反正你不正看上人家的手藝,說不得我們的女王陛下魅力四射,能勾住他的心也說不定。那對你不正投所好?”
老長老的眉頭馬上擰成一團,蓓伊不禁開始想象這老頭到底在考慮她的哪一段話——是‘可以另立新王’,還是派人追蹤或是其他?
這時,她的身後突然響起大門聲,侍衛長的頭正從厚重的門後露出來。
“乾嘛!”老長老沒好氣的問。
“有訪客要求見您,尊敬的長老。”
“是哪個找碴的家夥!?”老長老又要爆發了,“跟他說我沒空!叫他有多遠滾都遠!”
“是大預言者薩伍蘭閣下!”侍衛長繼續以不俗的勇氣一氣嗬成。
“咳咳咳……”
老長老猛地咳嗽起來。大預言者薩伍蘭!?多麼令人戰栗的名字呀!平時連想想都讓人冒冷汗的他應該還在底比斯神廟悠閒的混日子才對,怎麼會於此時登門拜訪呢?難道……
在一片不詳預感的籠罩下,老長老的眼角止不住抽個不停。“快放他進來!”他咽了口口水,略微失態的搖晃手中的權杖。
永恒的生命需要永恒的居所。
哈馬拉人為他們偉大的法老建造堅不可摧的居所,他們贏得了與時間的抗爭,而這些巍峨的建築也在曆史的長河中逐漸化作永恒的城堡。我們不知道其他地方是否也有曆史如此悠久的建築,但古哈馬拉人的世界幾乎沒有什麼改變,就象永恒的太陽與亞羅洱河的汛潮。
自從哈馬拉法老的權仗在第二十四王朝時落下,古哈馬拉文明的輝煌便漸漸暗談了,象征著哈馬拉大地生生不息的紙莎草花也不再綻放。
鬥轉星移,潮起潮落。新的文化在大地上紮根。但是,無論是崇尚信仰與精神的奧梅尼迦人,孔武奢華的羅爾德良人,還是樸素肅穆的奧丁人,他們當中誰也沒能再現古哈馬拉文明那氣勢磅礴、攝人心魄的神秘與輝煌。
……
齊婭拉從昏睡中驚醒。
黃昏,桔紅色的夕陽正墜向西山懸崖,金色的餘輝呈扇狀灑滿整個山穀。
他就站在懸崖正下方,而眼前的場景無疑讓他呆住了。
蜷臥在山穀正中心,沐浴在金子般的光輝下,那是一座巨大而精美的“維拉科查”雕像,傳說中能夠呼風喚雨的鷹身人,墓穴的守護者。少年時代的齊婭拉曾經在一些貴族墓苑裡瞧見過他的供奉。
他抬頭仰視,心情唯有“震撼”二字可以形容。
突然,一隻“維拉科查”出現在他旁邊。他嚇了一跳,這可是一隻活生生的“維拉科查”!他拍撲著翅膀,伸出纖細的嘴喙,神情十分桀騖,猶如一個墮落的天使。齊婭拉清楚的看到那隻銳利冷酷的眼睛直瞪過來,不屑地打量他。然後,這隻古老神話中的神禽,他斜斜地轉個彎,向後滑翔進夕陽的餘暉中。
終於清醒過來的他開始思量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兒,以及……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他很快記起那個性格惡劣的訪客,還有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可以肯定,這無疑是他在搗鬼!齊婭拉瞳孔不住的收縮,勃發的怒氣瞬間掩埋了因陌生環境帶來的不安。說實話,這和四年前那場該死的意外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和那個魔鬼肆虐之地比起來,這裡簡直就象天堂一般安寧。
“歡迎來的‘夜歌山穀’,尊貴的客人,安達的鳥兒將因您的大駕光臨而縱情歌唱。”
清冷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思索中的齊婭拉。他下意識的抬頭望去,順著鋪滿了乳白石子的筆直大道,一個削瘦的身影從雕像下的陰影處浮現出來。他著一身毫無裝飾的素色長夾袍,步伐沉穩,就象一位神殿司祭。
“您是……”
在對方看似誠懇的禮待下,戒心十足的齊婭拉小心拿捏著語氣。
“請容在下介紹自己,”來人的臉上始終掛著一絲懶洋洋的微笑,“在下叫做加佰列,‘左手’的加佰列。如您所見,是這裡的守墓人。”
他在鞠躬時摘下了那頂灰色的涼帽。銀灰色的散漫發絲下,齊婭拉終於看清了那張寬闊而沒有血色的臉,連同那雙淺灰色的眼睛和淡白色的唇須,都跟他衣著的顏色十分般配。
“守墓人?”驚人的稱呼讓年輕人的心跳猛得加快了一分。
“請隨我來,尊貴的客人。歌穀的夜晚是屬於‘維拉科查’們的,外人最好不要涉足。”
說完,守墓人在作出一個邀請的姿勢後,悄然退入陰影。
……
雕像下有一扇石門,就在“維拉科查”的兩腳之間。
彆無選擇的齊婭拉隻能隨著守墓人走下去,通道的前二十米都是由天然岩石構成,但是越往裡走,地麵就越光滑,表麵都用花崗岩貼上了。他伸手摸了摸牆壁,感受它的紋路和方向。牆麵上似乎還含有一種特殊的材質,肉眼看不見,但卻能摸得出來,他不由像從前那樣吹了聲口哨。在十六歲以前,兼職過一陣子盜墓賊助手的他也曾造訪過一些頗有價值的古跡,但像這麼精巧的設計和做工卻還是頭一次遇見。
在他身前,守墓人點燃一支火把,借以照明。齊婭拉驚奇的發現在那片跳動的火焰上竟然連一絲煙都沒有。
“長眠在這下麵的是哈馬拉第二十四代法老王——永恒之月的阿士諾·耶合丹·哈馬拉陛下。”守墓人扭頭向齊婭拉解釋,火光下蒼白的近乎詭異麵孔閃動著異樣的光彩。
齊婭拉點點頭,表示明白。據那本《大陸年代記——精選集》記載法老王阿士諾·耶合丹·哈馬拉早在五百年前就和他那個“偉大”的王國一起蒙主召喚了,但他實在懶得計較眼前這位守墓人究竟有多大年齡,心裡隻盤算著怎麼才能回到正常的世界中。反正比這更奇怪的東西他都見多了,完全沒必要在這上麵浪費時間。
“在打擾宮殿主人的安息前,我還要向您提一兩個問題,以確定您能否獲得耶合丹精神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