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狂法師!
年輕人站在那裡,對守墓人這番忠告思索良久,然後他搖搖頭,“除非我跟弟弟再談一次,不然我這輩子都會後悔的。不過我還是謝謝你的忠告,那很……”他想了一下,然後露出前所未見的笑容。“很有哈馬拉味道。”
守墓人也回敬一個微笑,“我把你這番話當成是一種恭維。”他說。
“對了!”年輕人突然回過頭,“之前你似乎有問過我什麼問題,當時沒聽清楚,此時能再重複一遍嗎?”
看著年輕人那充滿青春活力的燦爛笑容,不知為何,守墓人總有種令人壓抑的毛骨悚然的感覺。於是,一臉嚴肅的他選擇以堅定的姿態搖了搖頭。
“不!您一定是記錯了。我什麼也沒問過。”
……
劃破夜空的奪目光束從天而降,刺入神經的灼痛感使所有還在野外活動的人都用雙手蜷曲著覆蓋住眼眶,刺耳的尖叫直鑽進他們的耳膜。
光束直直砸在一張並不起眼的小帳篷上,帳篷被掀上半天,一場無法想象激烈的風暴以它為中心瞬間卷起。飛沙走石。無論是這狂暴的力量,還是內心突然洶湧的恐懼,都足夠驅使那些凡人撲倒在地。
無數隻肆虐的電蛇在帳篷原本的位置上瘋狂竄動,一道閃光逐漸向外向上擴散,仿佛初生的旭日君臨大地。在它的最中心,有一個人影正承受著這白光,任它如洪水淹沒自己。
“隨著光線的明亮璀璨,陰影也會更加的黑暗,而這正是混沌的力量……我必須承認,你真的很努力啊!我親愛的哥哥,離我們再次相見的日子似乎不遠了……”
光影中,那個飄忽不定的人形發出一聲近乎神經質的笑聲。
離日出的時間還早。
當第一道寒風吹進山穀裡時,懷疑天氣是否即將改變的二人迅速躲進了墓室深處。
“是暴風雪。”
坐在一尊魔法火爐前,緊抱著一團毛皮守墓人解釋道。
“你破壞掉的那隻鷹身人身上似乎還連著什麼機關。哈馬拉人總是這樣,一環扣一環,精細的讓人討厭。”
年輕人無所謂的聳聳肩。“這並不重要。”他說,“我們還是談些正事吧!在我回去那個世界之前。哦!對了。你確定帕拉丁信徒們的視感法陣偵測不到這裡嗎?我可不想惹麻煩,尤其封印尚未解開……”
守墓人點點頭,“怎麼說我也曾是黑月的領導者,這一點以完全可以放心。”他高昂著頭,看上去一付頗為自豪的模樣。
“黑月啊!”古老的稱謂讓年輕人不由吐出一聲低沉的感歎,“說起這個……法師塔那些家夥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為什麼會作出投靠教廷這樣愚蠢透頂的決定呢?魔法的真髓似乎和帕拉丁全無關聯……曾經作為魔法三巨頭之一的‘黑月’領導著‘曼林斯納—大法師塔’的你對此不可能一點都不知情吧?”
他目光爍爍的看著守墓人,似乎能從他的表情變化中得出答案一般。
守墓人笑了起來,“不用這樣看著我,雖然說出來有些丟臉,但還不至於到隱瞞的地步。”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或是整理思路。
“是銀月那家夥,”守墓人接著說道,“自從我的黑月在那場諸神戰爭中消亡之後……”
“我對此萬分抱歉……”年輕人突然插嘴,一臉尷尬的看著守墓人,似乎想表達些什麼。
“不,這沒什麼。”守墓人笑著搖手打斷他,“對於從黑暗中汲取力量的我們,本來就是被那些帕拉丁信徒們所不容的一類。雖說當時的確是加入了你的陣營,但其實也並沒有其他選擇,紅月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銀月那家夥從一開始就已經和教廷有了什麼秘密協議,戰爭結束後他迅速聯和教廷的力量剿滅了因為崇尚精靈魔法而選擇加入自然之神一方的中立陣營的紅月,於是實際上的魔法三巨頭就這樣隻剩下她一個人,魔法理事會自然也就名存實亡了。”
“嗯……還是一點……很重要,”年輕人低頭想了想,“銀月……那家夥,為什麼會選擇投向教廷?她雖然是個崇尚權力的女人,但是憑借著索林林納—法師塔的領導者,魔法三巨頭的地位在當時可一點也不比教皇差!”
麵對年輕人的疑問,守墓人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啞然失笑。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啊!銀月的布裡莎·瑪蔻絲……她可是當任教皇納普修拉·烈·艾爾因的戀人……唉,我已經不想再提這件事了,總之就是所謂‘愛情的力量’。”
“啊!?”
年輕人目瞪口呆,一臉古怪。
“可真讓人驚訝……這個……”他半晌才喃喃吐出一句話。
“是啊!”守墓人露出一絲苦笑,“讓人驚訝……”
四周一片死寂,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隻有從魔火不時飛濺出的點點火星發出的輕微劈啪聲,就象是從大鍋裡跳出的滾油,在毛皮和守墓人的素灰長袍間跳躍。
“一個魔法師的靈魂終將要在魔法的嚴酷考驗中熔煉。”守墓人突然開口,聲音很輕,語調也仿佛吟唱。“銀月雖然強大無比,但她始終是個失敗者。就象這魔火一般,無論外表如何沸騰,底部卻還是冷的,漆黑而凝滯。”
他將一隻蒼白而近乎透明的手從溫柔的毛皮中掏出來伸進火爐裡,中指上帶著一隻銀灰色的破舊指環。簡單的環形,沒有一點裝飾。魔火很快向指環撲過去,卻又以更快的速度向兩邊散開。爐子露出了原型,一顆奇異的星形寶石躺在最底處,,表麵刻滿了神秘咒文的它此時正閃耀著鮮血般赤紅的光芒。
年輕人盯著石頭,眯起眼睛。
“這不會是那個……”開始變得的刺眼的光芒讓他感到眼睛有些疼痛。
“沒錯,就是那個……黃昏之奧星,淨化之火。”
守墓人替他說出了心中的答案。他用兩個手指把寶石從魔火中撚出來,並把它遞到年輕人麵前。
“把它帶走吧!帶到它主人那裡去。”守墓人一臉鄭重。
年輕人揚了揚眉毛,豐潤的嘴唇露出一縷笑意。“這麽說來……你感覺到另外那顆晨曦之奧星了嗎?也就是說……不知道哪個笨蛋把它被從精靈森林中帶出來嘍?”
“隨你怎麼說。”
看著寶石的光芒消失在年輕人懷裡,守墓人揚了揚手,比了個不屑一顧的手勢。“我隻不過是履行跟紅月那小子的約定罷了。記得帶著晨曦之奧星的那位好像是他和那位一直很仰慕他的精靈女王生的女兒。”
“什麼!?”
年輕人瞪大眼睛,身體不自然的前傾。
“連菲斯坦提勒這家夥也結婚了嗎?嘖嘖,真沒想到……他可是出了名的木頭……”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守墓人不滿的蹙起眉頭,不耐煩的打斷年輕人即將到來的議論。“這都是‘愛情的力量’,可惡!”
年輕人大笑起來,“對於把‘一切都奉獻給魔法’的你來說,這果然還是無法理解的情緒啊!”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守墓人怒目而視,“難道以為自己比我好多少嗎?”
“這個……”
年輕人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什麼,但在仔細過濾了自己那份簡單至極的人生經曆後終於還是泄氣的垂下頭。
“我們不說這個了!”他急匆匆轉移話題,“不久前我碰到了一個使用黑暗魔法的女孩,而且還是黑袍打扮……該不會和你有什麼關係吧?”
“沒有。”守墓人堅定的搖搖頭,“你看我的打扮就知道了,選擇脫下黑袍的我已經背負上了罪惡,再沒有資格做一名黑暗導師了。”他邊說邊摩挲著身上的舊袍,忍不住吐出一聲低沉的歎息。
看著守墓人落漠失神的樣子,年輕人皺了皺眉頭,他輕咳一聲說道“在我的故鄉……嗯,也就是最初孕育我現在這副身體的地方,有過一支叫做‘平海人’的部落,他們在其他人眼裡隻不過是一群野蠻人,但卻是我所見過的最慷慨大方、熱愛自然的人……”他在這裡停下來,在發現已經成功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後接著又說。“這個部落,他們信仰所有的神靈,甚至包括那些在普通人眼裡已經被驅逐出這個世界的黑暗神祗。舉個例子,當他們中有人生病的時候,平海人不僅向生命之神祈禱治愈之力,還同時不忘向疫病之神祈禱,懇求他鬆開腐臭的魔爪。所以呢……我想你也一樣。”
守墓人一臉古怪的上下打量著這個似乎是打算鼓勵自己的朋友,“沒想到你也會說這樣的故事……不過還不錯,至少說話的聲音很有韻味,多謝了。”他讓自己露出一個笑容。
“這可不是什麼故事!”年輕人不滿的發出輕微的抗議。
“也許吧……”
順著對方的口氣,守墓人沒有繼續爭執,隻是促狹的眨了眨眼睛。
“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了。”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跳動的魔火上,“說說你自己,一個全新的人生,總會有什麼值得書寫之處。嗯,當然還有那個女孩,明明是黑暗中人,在她身上卻又感覺不到一絲黑暗氣息,真是太奇怪了。我想……那個什麼聖天使的一定對她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先是這樣,然後又那樣,啊!少女無助的悲鳴在空無一人的殿堂中回蕩……”他似乎越說越激動,連語調也變得高昂起來。
“閉嘴!”
年輕人猛的站起來,“現在的你感覺真象隻蒼蠅!”他用居高臨下的眼睛狠狠地瞪著守墓人,雙拳緊握著,仿佛隨時都可能撲過去敲碎對方的腦袋。
“好了,好了!”守墓人匆忙搖手,“你打算怎麼處理她?如果想隨便就扔在這兒的話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我也打算離開了,沒工夫給你當保姆。”
“離開?”年輕人的語氣仍未放鬆。
“沒錯,離開。”守墓人點點頭,“既然原石已經找到了主人,我自己也就沒必要繼續留在這兒了,死者的宮殿總讓人覺得哪兒不舒服。”
“那好吧。”年輕人朝角落的石床上看了一眼,臉上突然綻放出笑容。“我會帶她走的,隻要在小家夥的記憶裡稍微做一點暗示就行了。如果是他們兩個……大概能夠好好相處,我始終不行。”
守墓人斜眼看了看火光照耀下那張容光煥發的年輕臉龐,“這是你的戰利品,當然由你來決定。總之想辦法讓小女孩多睡會兒吧,我出去看看天氣。”他站起來,跳躍的魔火化作一團飛向他攤開的掌心,然後融入其中。
“有想去的地方嗎?”
“索斯蘭高地。”
“嗯,是個好地方。聽說那裡的天空是紫色的。”
“隻是有時候而已。”守墓人笑了笑,淺灰色的瞳孔中透出一絲緬懷的光芒。“在那片土地上,白天是不過是聯係黎明與黃昏的一個短暫的時刻,一年到頭的夜晚都是群星所唱的小夜曲,在一片寬廣、黑暗的天空中輕吟著淡藍色的光芒……那應該才是真正的星辰的真髓……我一直這麽認為。”
“看來真是個好地方。”年輕人也笑了起來,“有機會我會去看看的,到時候可要好好招待我才行哦!”
十二暗月的光輝下,幾近沸騰的魔月河緊貼著古堡的城壁不眠不休的咆哮著。
在希儂爾堡的最高處,越過發著烏光的鳥籠式陽台,進去殿堂西邊二十三尺高的圓形拱門,此地聚集著整個維德洛特·齊歐洛瓦茲家族最重要的成員。他們在這裡集合是為了完成今晚的工作,作出完美的計劃。在這個謁見室中高聳的王座上坐著的正是十二魔界公爵之一,整個伊比利亞伊多斯地區的最高領主——不死之月的艾雷什基伽爾·維德洛特·齊歐洛瓦茲閣下。
今天的他看來精神不錯,皮膚遠不像上次那麼慘白的嚇人,反而給人一種分外晶瑩的感覺,一雙瞳孔也是幽深的絳紫色。他披著一件漆黑的絨袍,姿勢隨便的半靠在白絨椅背上,一隻手肘支在雕刻成雙翼石像鬼狀的白金扶柄上托起潔白無須的下巴,隨便束在一起的長發順著耳廓輕垂過麵頰,看上去是那麼的驕傲,充滿男性魅力。
他的目光掃過位於左首第三張椅子上一位身材高挑纖細的優雅女性,露出一絲微笑,並用他那低沉銳利的聲音說道
“親愛的艾拉達族長,你對奇美拉草原上的那塊土地還滿意嗎?”
“非常滿意,閣下。”披著黑袍,擁有一頭長長的銀絲秀發的美貌夜魔族長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恭敬的鞠身回答。“您無比的慷慨已經為您贏得了整個夜魔族的忠誠。”
“很好。”公爵點點頭,“那麼以後就請專心於奇美拉兵團的組建上吧!作為回報,我會免除你的族人明年的賦稅。”
“謹遵您的吩咐,閣下。再次感謝您的慷慨。”艾拉達族長又鞠了一躬,然後坐回椅子上。
公爵的目光環過四周。
“影魔已經回來了,閣下。它帶來了您希望的消息。”
說話的是位於左首第一張椅子的伊修亞厄利,他是現任維德洛特·齊歐洛瓦茲家族的侍父。麵色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殷紅的他似乎還未能從上次受傷中恢複過來。
“嗯,我知道了。倒是你!伊修,記得好好養傷。”公爵將目光定格在他的臉上,“聽說如果將貓的腳步、女人的胡須、石頭的根、魚的氣息、熊的感覺和鳥的唾液再加上僵屍的指甲放在一起熬上一整天,就能作出效果相當不錯的特效藥哦!”
“您就不要再開我的玩笑了,閣下。”現任侍父的臉看上去更加紅潤了。
“你是這樣認為的嗎?”公爵笑了笑,“那可真對不起。另外,我的小公主那邊呢?她怎麼樣了?沒什麼意外吧?”
“公主殿下現在很好,閣下。”侍父站起來回答,“魔狼芬利爾族和三頭犬嘉爾姆族忠實守護著她,昨天似乎連暗黑龍那迦一族也開始在魔塔附近徘徊,我想她應該也是被沉睡中的公主殿下的氣息召喚而來的。”
“看來我的小寶貝今晚就要蘇醒了,似乎有點等不及了!”公爵眺望著窗外露出期待的笑容。
“那麼要把誰奉獻給神後he呢?作為公主降世的第一份禮物。”右首第一位的劄克羅芬突然插嘴道。他是家族的前任侍父,現在則是擔任武技長的重要職位。這個戰技高超的暗堂武士似乎對所謂的奉獻與犧牲很感興趣,而站在他身後的劄克諾梵似乎也是一樣。這個雙肩寬闊,胸肌碩壯的青年的是劄克羅芬以及賽貝洛斯族的長子,也是家族聯盟中最厲害的年輕人,在這個家裡他不希望有任何的其他的人和他競爭。
就坐在他下首的巴薩克族長瑞森忍不住對他怒目而視,但劄克羅芬似乎完全不把對方放在眼裡。
“根據傳統,”他接著說道,紅色的雙眼似乎迸射出光芒。“應該挑選一位最近一周內剛滿十六周歲的的血統高貴並且純淨的少女,作為神後的第13位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