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顧天師。”
容斐笑著親了親顧驚寒,圍著他滑了一個圈,又應景兒地倒出一點腦子裡的騷東西,“那這雪大後天你生辰也停不了了吧,那天……咱們去溫泉做吧……或者到冰麵上做?”
顧驚寒氣笑了,一拍容斐後腰“我怕你受不了。”
容斐眯著眼笑,又滑遠了點,打個彎兒再轉回來。這個動作他方才做了好幾遍,熟得不能再熟,但這一次卻突然腳下一滑,向前栽了下去。
“草!”
容斐一聲咒罵還沒宣泄乾淨,顧驚寒便衝了過來。
但顧大少明顯高估了自己的溜冰能力,衝到跟前不僅沒有穩住容斐,反而把倆人的腳都絆到了一塊,人疊人全都摔在了冰麵上。
冰層蛛網一般裂開數道冰紋。
“嘶……”
顧驚寒墊底,摔坐在地。容斐跪在顧驚寒腿間,膝蓋砸到了冰麵上,疼得直抽氣,在顧驚寒反應過來抬起他的膝蓋放到腿上時,容斐已經緩了過來,上半身也靠著顧驚寒。
“冰裂了,彆亂動。”
頸間被使勁兒咬了下,顧驚寒轉頭道。
他掏出一張輕身符給容斐貼上,然後抱起人,慢慢起身,小心地走下了冰麵,來到岸上。
出了結界範圍,容斐就從他身上跳了下來。
倆人站在岸邊望著滿是裂紋的冰麵,互相對望著,突然笑了起來。
容斐哈哈笑“你也太笨了吧……”
“你才是,”顧驚寒彎了彎唇角,如春寒乍暖,低頭蹭了蹭容斐冰冰涼涼的鼻尖,“多大了?”
“你讓我滑的。”容斐對著顧驚寒的眼睛吹了口白霧,讓他長長的睫毛掛滿了細小的水珠,好看得像灑滿了星星。
欣賞了片刻,容斐忽然一皺眉,道“剛才我摔跤……是眼睛有點看不清,但現在又沒事了……奇怪了……”
“鎮上有大夫,回去看看。”顧驚寒靜了一瞬,垂眼避開容斐的視線,淡淡道,“還有你的膝蓋,定然青了……我背你。”
容斐猶豫了下,還是爬上了顧驚寒的背。
兩人沒再繼續散步,而是轉路去了醫館。
眼睛自然是什麼都沒看出來,反而被老大夫罵了一遍沒事找事。膝蓋倒是真有點青,老大夫給了罐藥油。
“一天抹兩次,好好揉揉,過一兩天就沒事兒了。”
老大夫說得一點錯沒有,容斐的膝蓋當天下午就不怎麼疼了,揉了一天後也不青了,又恢複活蹦亂跳了,就是手上生了點凍瘡,總癢癢。
顧驚寒拿鬼怪都有轍,但拿凍瘡是真沒轍。
他打聽到旁邊縣城有家凍瘡膏極好,就選了一天去了趟縣城。
容少爺又賴了床,膝蓋也剛好,顧驚寒便沒帶他。
或許是因著天氣太冷的緣故,縣城行人稀少,甚至繁華與人氣兒都不如阮城那麼個小鎮。
不過等到見了賣凍瘡膏的老婆婆,顧驚寒才知道,縣城人這麼少,並非是天冷的原因,而是城裡很多人都病了。
“也就這幾天吧,都是發高燒的。”
老婆婆的凍瘡膏沒了存貨,現賣現做,邊做著,邊絮絮叨叨跟顧驚寒說著話,“老婆子這兒在城西,人少,還沒幾個染上這病的。城東那邊的大戶人家,聽說有兩家天天往外頭抬死人……那些家裡人丁少的,聽著都要死絕戶了,前頭醫館裡天天都是跪著哭的……可這哭又有什麼用?大夫都說不識得這病,治不了,就跟瘟疫似的……能走的都走了,天災,有什麼法子?”
天要殺人,人不得不死。
雲璋曾跟顧驚寒說過,溫揚被天魔利用,其實是因為他一直認為若不是容斐窺探天道,天道是不會降下天魔的,世間生靈塗炭,天災,都是可以避免的。
但真的可以避免嗎?
容斐不過是個引子罷了。
天道降下天魔,古來有之,武王伐紂,商紂暴虐無道,褻瀆神明,便是由頭。
該到了滅世一劫,就無法阻止。沒有容斐,也有其他人。
顧驚寒修道多年,也曾一度認為要依循天意,天意不可違。但天,真的不可一搏嗎?
“小夥子……小夥子?”
老婆婆喊了兩聲,見顧驚寒回神,把瓶子往顧驚寒手裡一塞,“年紀輕輕的,發什麼愣呢?去吧,趕緊拿了膏回家,彆在外麵逛蕩了,不太平。這年頭打仗,鬨病,亂著呢,人命不值錢……”
“要是外邊兒有親戚,就趕緊走吧,彆在這兒耗著了。等上頭來人封城放火,跑都跑不了……”
老婆婆的聲音壓在了油布厚簾子後麵,慢慢聽不見了。
顧驚寒將凍瘡膏收起來,放下錢,出了城。
路途算不得短,回到阮城時已是午後。
顧驚寒剛一進院子,就見容斐披著件大衣,直愣愣站在院子裡,廊下椅子凳子倒了一片。
聽見動靜,容斐轉頭望過來,張了張嘴,片刻才說“顧驚寒……我瞎了。”
作者有話要說顧驚寒假瞎,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