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絮如淵!
顧隱淵點點頭,但看他的身形和楊真截然不同,聽他講話,也和楊真不一樣。不過他會禦氣六神,必然會縮骨功,看他最後將身子蜷縮的樣子,難不成一直故意佝僂著身子?至於嗓子,他若是夾著嗓子或是故意放出聲音,也可以偽裝。
陸稻兒道“他不是楊真。”英姿道“為什麼?”陸稻兒道“因為我是他的枕邊人,躺在一起十六年的枕邊人。”英姿道“這也未免過於牽強。”
陸稻兒道“牽強不牽強的,等你和一個人同床共枕十六年,他就算化成灰,也一眼就能認出來。”她說話很平靜,娓娓道來,卻有一股讓人無法抗拒之力。
英姿還想反駁,但想起慕顏,忍不住心中作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陸稻兒道“外傷就交給孫醫生了。無畫就由子揚為他療傷,娘協助你。”
顧隱淵微微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那個異父異母的大哥給自己起的字,不過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叫過,他都差不多忘記了,忙不迭道“是!娘!”
陸稻兒道“這兒太危險了,你療傷中不能被人打擾,我們去另一個地方。”顧隱淵問道“哪兒?”
陸稻兒幽幽道“你出生之後就再沒回過老家了,我們去老家看看。”顧隱淵道“是!”
顧隱淵下樓,讓沈湖安排一艘船,秋紫蝶扶著朱無引,楊一心背起琴書棋。顧隱淵看素來單純任性的女兒竟能如此吃苦,不讓彆人幫忙,道“真是一對有情人。”
說者無意,聽著有心,秋紫蝶臉上一紅,但黑暗中無人看到她的表情。
顧隱淵扶著陸稻兒上船,陸稻兒道“冰玉,你帶著無畫和你二哥的好友去藝韻島。我和子揚稍後再來。”
楊一心滿麵好奇,正要出言相問,陸稻兒道“聽話照做。”楊一心道“是!娘。”
陸稻兒道“有勞孫醫生給無畫吊著一條命,我們很快就來。”孫不疑道“是!夫人!”
陸稻兒和顧隱淵送一行人離開。陸稻兒道“通知疏散眾人,一把火燒了五湖飄香。”顧隱淵知陸稻兒之意,此人陰鷙狠毒,待自己離開必會去而複返,到時這些人難逃毒手。更有甚者,要趁著自己給琴書棋療傷時偷襲,全力以赴之下如何能擋得住他的進攻?略加思索,沒有更好的辦法,隻好叫醒沈湖,將酒樓所有下人遣散,到時他親自給沈幽絮解釋。
看著眼前的火漸漸燒起,從底層很快蔓延到上層,變成了一片火海,這個在名噪二十年的酒樓在蘇州徹底結束了它的使命,化為灰燼。
陸稻兒和顧隱淵騎了快馬向蘇州鄉下而去。
顧隱淵終於有時間問道“娘!你不是在襄陽嗎?怎麼忽然來這兒了。”陸稻兒道“冰玉忽然不見了,做娘的豈能不擔心,隻能來找她了。”
顧隱淵撒嬌道“兒子在外麵被全江湖追殺,娘都安坐在莊中,小妹才出來幾天,就驚動娘親大駕了。”
陸稻兒笑道“好男兒誌在四方,你若還小,我沒有照顧好是我做母親的不是。如今你已經長大了,本事也不小,娘就不在旁邊給你添亂了。對了,你之前去過藝韻,覺得無畫怎麼樣?”
顧隱淵道“琴少莊主乃是朝廷命官,孩兒估計應該是錦衣衛,隻是偽裝成一個山莊在此。最早來此應當是監督寧王的,不過後來長平公主來了。”
陸稻兒道“長平公主就是那個琴昭吧。”顧隱淵道“是!江南乃糧稅重地,想來是要穩定江南糧稅。”陸稻兒道“崇禎皇帝素來多疑,這次竟然破例派遣了自己的女兒,也算是奇事一件。”顧隱淵點頭稱是。
陸稻兒道“子揚,你還沒說琴書棋究竟如何。”顧隱淵道“琴少莊主知進退、明得失,是個可以托付終身之人,隻是他身為官府眾人,很多情況下身不由己。”陸稻兒道“這倒不是最要緊的,就算在江湖中不也是身不由己嗎?”顧隱淵道“娘說的是。”
陸稻兒又道“你和幽絮怎麼樣?”顧隱淵道“聚少離多。”陸稻兒道“距離從來不是問題,關鍵是你們是不是心在一起。”顧隱淵道“是!”陸稻兒道“幽絮我沒見過,但也聽過她十三歲掌管九曲迷蹤寨的傳說。能為如此之事,想來不是一般之人。”顧隱淵道“娘說的是,在統領一寨之事,我遠不如她。”
陸稻兒輕笑一聲道“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我的孩子我最清楚。你爹是個十分有才之人,如果沒有意外,必能高中。你雖然棄文習武,但必是出類拔萃之輩。幽絮雖然厲害,不過多執掌了寨子幾年而已,不然的話如此奇女子怎會看上我的兒子?”
顧隱淵笑道“娘,你太抬舉我了。”陸稻兒道“今日回到老家,去你爹墳上祭拜,將這裡的事情告訴他。他泉下有知,必會十分開心的。”說到此處,饒是她修行多年,還是不禁有些哽咽。
這麼多年來,雖然她成為了江湖第一大俠的妻子,還生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但顧隱淵的生死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個疙瘩。去年她終於知道自己的孩子還活著,不止活著,還練就了天下數一數二的武功。但和這些相比,聽楊洛友說起她和九曲迷蹤寨的寨主沈九情投意合,才真的讓她心花怒放孩子不止活著,還有可能為顧家開枝散葉了。至於九曲迷蹤寨是正派也好,邪派也好,那都不是她要考慮的,或者說她才不在乎。
江湖上的那些事,不就是取決於誰說嗎?
顧隱淵也不禁感動,他雖然從未見過父親,但這時卻能感覺到他的存在,或許是因為來到他的地方了吧,道“是!娘!我知道了爹的墳塋,必會每年帶著幽絮來祭拜。”
天下沒有什麼事情能讓陸稻兒很開心了,但她今天真的很開心,似是回到了和顧玉枚除此見麵的時候,似是回到了和她的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