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絮如淵!
顧隱淵想她是看到門前的兩匹高頭大馬,想趁機索取些財物,暗想不管如何,沒有這個媒婆,估計連自己都沒有了,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足有五十兩,遞給她道“王媽媽,我是顧隱淵,是顧玉枚的兒子,多謝你當年牽線,才有了我。這點兒銀子算是晚輩孝敬您的。”
王媒婆急忙搶過銀子,上下端詳顧隱淵道“哎呀!這孩子都這麼大了,一表人才的。我就說嘛,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孩子你結婚了嗎?這十裡八村的好姑娘我都知道,要不要我給你說一個?”又轉向陸稻兒道“你現在回來,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可以找我,我去幫你說。”
陸稻兒搖頭道“孩子長大了,看他自己的想法吧。無論如何我還是要感謝王媽媽的。”王媒婆道“好好!”又轉向顧隱淵,口中嘖嘖稱奇,道“這是個好小夥子。你們要待多久,這幾天我就給你們介紹幾個?”
顧隱淵攙著陸稻兒道“多謝王媽媽了,我們要有事情,先走了。”和陸稻兒快馬離去。
陸稻兒道“看來她這些年過得確是不好。不然的話早就說老張家閨女,老李家千金了。”
顧隱淵忽然問道“娘,我和幽絮結婚誰做媒?”陸稻兒捂嘴咯咯笑道“你怎麼忽然想起這個?”
顧隱淵道“一呢我想結婚了,二呢我也想讓娘開心。”
陸稻兒本來還沉浸在和顧玉枚的過去,但聽了這話確實很開心,道“你覺得誰合適?”顧隱淵想了想,道“其實大哥是最合適的,不過他和幽絮不共戴天,沒機會了。”
陸稻兒道“你說子陽啊,他肯定很樂意。畢竟一個是自己異父異母的弟弟,一個是自己異父異母的妹妹,沒有誰比他更合適了。”
顧隱淵輕笑一聲,他說的是鄧承峰,她說的是楊洛友。
陸稻兒道“等這邊事情結束了,我就回襄陽和子陽商量這個事情。”顧隱淵不忍違逆道“多謝娘!不知道大哥可有看上的姑娘?”
陸稻兒歎口氣道“他為了振興天正山莊忙的很,沒有時間想這些事情。為娘的也看了幾個江湖上的俠女,不過他在疊翠山莊看的女孩子太多了,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顧隱淵道“大哥是做大事的人,自是看不上尋常女子。”陸稻兒道“你也不錯,冰玉也很好,你們都是娘的驕傲。”
二人邊說邊走,在村頭處買了祭祀之物,這十多年來,陸稻兒也沒回來過。顧隱淵更是第一次祭拜父親,差不多快把一個小小的喪葬用品店買光了。
不知不覺來到了村外一片田地。陸稻兒道“顧家祖墳在此,說來還是托楊真的福,你爹才能魂歸此處。”
下得馬來,放馬自行找食吃,沿著田壟間的小路走去。這是南方少有的旱田,但近來多雨,田壟泥濘不堪。但一個是祭拜丈夫,一個是祭拜父親,都沒有用輕功,高一腳矮一腳的走去。
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終於看到一片墳塋,最前麵的是一個黑色石頭做的墓碑,上麵刻著“顧公玉枚之靈位”落款寫的是“子顧隱淵立於崇禎一年”。
陸稻兒道“楊真和我說,丈夫給妻子立碑可以,但妻子不能為丈夫立碑,要以孩子的名義,這樣才可以子孫綿長。現在看來他說的對。”
顧隱淵把供品全部擺上,點燃了香燭,給每個墳塋都上了,把買來的其他祭祀之物揚的揚,點的點。
陸稻兒和顧隱淵跪在墳前。陸稻兒雙掌合十,低聲道“玉枚,孩子我給你帶回來了,他已經長大了,成了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大俠,你喜不喜歡?”一麵說著一麵磕了四個頭。
顧隱淵不知為何,雖然從未見過這位爹,此時卻忽覺胸口堵得慌,眼淚不自主的流下來,拜倒道“爹!孩兒來遲了。”
陸稻兒輕撫其背,以示安慰,看他心緒激動,難以自持,輕歎一聲,起身漸漸遠離墳塋,一人站在田壟之間。
太陽已經升起,今天是這梅雨季中少有的晴天。她青燈古佛多年,早已心如止水,隻有看到多年未見的孩子,心中才會泛起漣漪。
她帶著孩子認了祖墳,她作為“顧夫人”的一切都結束了,儘管十幾年前,她同意和楊真在一起時,她就不再是“顧夫人”而是“楊夫人”了,,她最後入的是楊家的祖墳而不是顧家的祖墳。
直到今天,她“顧夫人”的義務終於全部儘完。
她早就不是那個幫爹爹乾農活的鄉下丫頭了,也不是那個為愛而衝動任性的小姑娘了,她是一個愛著自己的孩子們,也享受孩子們孝順的母親,是一個儘到先逝丈夫未完成任務的長輩。
眼看快到正午,天越來越熱了,陸稻兒才開始起步,饒了個大圈子,來到了墳塋之後。
顧隱淵已經停止了哭泣,隻是跪在顧玉枚墳前發呆。
這是,陸稻兒大喝道“既然來了,為何不上前祭拜,反而偷偷摸摸的?”
顧隱淵立刻抬頭,眼前的火焰已經漸漸消失,青色的煙柱衝天而起。煙霧之中一個黑影倏地閃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