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鐵道遊擊隊!
自清晨開始,暴雨毫無意外地到來了,像是天被誰捅破了個窟窿,水嘩嘩地往下倒。臨城火車站被打碎的玻璃,屋頂的碎瓦片攤了一地,二道的空車皮被亂槍打得全是坑,像一張張麻子臉。
站台南邊的血跡還未來及清理,與雨水混到一塊,流到鐵路的路基上,形成了一條血河,不過不用擔心,那都是鬼子肮臟的汙血,包括那個罪惡滔天的高崗茂一。
現在整個火車站被鬼子憲兵隊團團圍住,臨城也已戒嚴,到處是淒厲的哨子聲和窠窠的腳步聲。
莊永璞對外麵的事情恍如不知,正看著窗外的大雨發呆,屋門“嘭”地一聲被人踹開,宋方亭像一條餓狼一樣竄了進來“老莊,你老爺個屌的,你把俺騙了!”
莊永璞上去捂住宋方廷的嘴“你不想活了?吆喝什麼?把門關上!”
宋方亭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不由自主地轉身輕輕把門帶上,又默默坐到凳子上,像個委屈的孩子。
莊永璞看他沒有繼續發瘋,轉身對著他說“方亭,這個事情我都有點後怕哩!怕先和你說了,你一猶豫把大事耽擱了,紅燈又隻有你那裡有,不得不給你說的輕一點,我在這裡給你道歉了!”
“莊哥,生氣是因為你不給俺說實話,不是怨你乾這個事。說實話,跟日本鬼子乾沒有好下場,中央軍也都不是好東西,這幾年俺一直在想這些事,天天提心吊膽的,都不知道能活到哪天,但是這兩年鐵道隊乾的事都是給咱出氣的事情,咱不能去打仗,幫著敲個邊鼓也行呐!”
莊永璞聽到這笑了“行啊!覺悟提升挺快的嘛!”
宋方亭撓了撓頭“你藏的挺深啊!認識你這麼多年了,不知道你還是個地下黨。”
“彆亂說,我可不是什麼地下黨,這回是讓我碰上了,有人找到我幫這個忙,國恨家仇的事,不能含糊,沒有我,也會有彆人找你的,因為燈在你手裡哩!”
宋方亭聽到這裡,不禁擔心起來“那可毀了!這偷牛逮個拔橛的,今天就得被鬼子抓去。”
“隻要鐵道隊裡的人不說,鬼子不會知道你打燈的事,你安生乾活,不要多嘴,先看看今天熊尾怎麼乾!”
不知不覺,外麵雨小了些,聽到兵營外麵一陣喧鬨,兩人冒雨跑到車站的二樓窗口,站外的廣場上被鬼子兵圍的水泄不通,電線杆子上綁著兩個穿著便裝的人。宋方亭悄悄問道“這兩個人是誰呀?”
莊永璞猜測是閻成田,但是他也沒有把握,隻聽熊尾高聲叫道“えんま成田,高岡君は月初めにあなたを批判しました。恨みを抱いて彼を殺しに來ました。今日はあなたに命を償わせます”。
熊尾果然上當,他在鐵軌上發現了閻團的帽子,聽兵營留守的鬼子說,這夥人對車站非常熟悉,行動迅速,不可能是那幫土八路,便斷定是閻成田因為被高崗臭罵,懷恨在心,設計殺死了高崗茂一。
所以,熊尾一早就帶著臨城所有的兵力包圍了古井,繳了閻團的械,直接從被窩裡把閻成田和參謀長郭秀林綁來臨城。古井那一個營的人連天亮都沒見到,就全部被押上悶罐車,送去東北當勞工了。
閻成田還想喊冤,熊尾不由分說,讓士兵將兩人當場刺死。
“永璞,你找幾個人去打掃一下車站吧!洋樓那邊彆動,特高科在那存了不少文件,出了問題,咱們都會被懷疑。”王振華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們身後。
莊永璞點點頭,正準備去找人,王振華撇開宋方亭,拉著他回到了辦公室,接著又道“五月初,濟南有個少將叫土屋兵駐,在掃蕩的時候,被八路軍給打死了,現在高崗又被刺殺,不知道山東的特務機關總長土橋一次會派誰過來呢!
這次嫁禍現在還算成功,但是估計以後日本人不會再信任中國人了,咱們得先平穩過關,再圖後事。新的機關長來之前,你,宋方亭都不要有任何活動,家也彆回!”
臨城憲兵隊隸屬於駐守兗州的第三十二師團,團長為平林盛人,第三天,平林盛人親自來到了臨城,對於熊尾一夫丟了微山島,又不能團結好保安團,引起了矛盾導致高崗被殺非常不滿,當場逮捕了熊尾,將其另作處理。
由於王誌勝燒毀了特高科的文件,又用手榴彈炸爛了小洋樓,平林盛人查了幾天,也沒有新的發現,但是,對於高崗表麵團結中國人的做法提出了質疑,雖然平林認為並沒有跡象表明中國人外泄車次信息,但是為保證津浦鐵路物資運輸的機密性,中國人不能再參與車站調度室的管理。
十天後,臨城車站來了個叫岩下義隆的中隊長,掌管臨城的憲兵隊和臨城周邊的偽軍,除了加強鐵路沿線的防禦工作,並沒有什麼其他動作。但是津浦鐵路往北運兵的火車卻越來越多,這不禁讓莊永璞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日本人要撤退了?他找到王振華,王振華也是弄不清狀況,隻是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又一天,莊永璞正在倉庫乾活,兩個挎著盒子槍的特務突然找到他“你是計數的莊永璞吧?”
莊永璞起身回道“我是!”
“跟我走一趟吧!”
莊永璞腿肚子一抖,心“砰砰”地加速跳了起來,表麵強裝鎮定地問道“什麼事啊?”
兩個特務也不答話,示意他直接跟著走,莊永璞不敢亂來,隻能乖乖跟著特務出了車站,直奔北邊的警務段監獄。
在“大牆裡”邊上生活了兩年,不論是棗莊還是臨城的日軍監獄,莊永璞都是陌生的,棗莊的李玉芝,臨城的時福友,都死在了裡麵。他參與了兩個人的營救,但是,並未“參觀”過這個臭名昭著的警務段監獄,走在路上,不禁腳步有些發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