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鐵道遊擊隊!
監獄沒有想象的大,院牆邊上全是雜草,東南角有一個大水坑,估計處決犯人都在那個位置。院子中央一座孤零零的白樓,四四方方,上麵覆蓋著紅色的瓦,樓的四麵全是又窄又高的窗戶,外麵全部焊了鐵條,隻有朝西的一麵有個鐵門。
門口站著兩個荷槍實彈的衛兵,他們對於往裡抓人已經司空見慣,連眼皮也沒抬,就放三人進去了。兩個特務便自動退到了莊永璞的身後,押著他走進了鐵門,莊永璞眼前一黑,適應了好久才看清,裡麵是個連廊的建築,進門就是一個橫著的走廊,走廊兩邊都是房間,由於夏天潮濕,牆角處長了很多黴斑,整個建築裡彌漫著發黴的味道。
一個值守的鬼子過來,攥住莊永璞的上臂,也是一句話沒說,直接將他關進了一間牢房裡,莊永璞問了一句“為什麼抓我啊?”回應他的是“哐當”一聲的關門聲。
房間裡除一堆爛草看起來是讓人睡覺的地方,再無他物,有一扇窗戶正對著內院,同樣焊著拇指粗的鋼筋,微弱的陽光照進來,屋裡一片晦暗。
“這些人要在葫蘆裡賣什麼藥?”莊永璞站到窗前,看著內院裡栽的一排冬青,心裡嘀咕著。
天漸漸黑了下來,屋裡沒有燈,莊永璞站累了,悄悄坐到牆角那堆爛草上閉目養神,腦子裡在飛速地轉著。半夜時分,鐵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了,走廊裡的燈光刺進來,一個操著濟南口音的中國人在門口喊道“莊永璞,出來吧!”
莊永璞適應了一下光線,默默站起身來。那人道“委屈你了,鬆尾太君讓人把你叫來,並不是讓人把你抓來,下邊這些人不會辦事,讓你受委屈了。”
莊永璞問道“您是哪位?不知太君抓我來,是因為什麼事情?”
“我叫蘇克辛,是跟著太君的翻譯,鬆尾太君找你問點事情。”
莊永璞馬上就明白了,這個神不知鬼不覺到來的鬆尾,肯定是在調查高崗被刺殺的事,說不定還要接管高崗的特務隊。想到這,他心底豪氣頓生,不就是個鬼子嘛!會會他!
他儘量讓表情鎮定,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邊在後麵跟著,邊和蘇克辛聊了起來。這蘇克辛是個話癆,走到審訊室門口,莊永璞已經大體了解了他的底細。
這個鬆尾太郎是山東特務機關總長兼山東管區司令土橋一次的親信,而蘇克辛之前一直跟隨濟南的特務長大橋熊雄做翻譯。大橋熊雄不滿土橋一次手伸得太長,把親信安插到他的特務機構,尤其是津浦鐵路的咽喉地帶,又不敢忤逆頂頭上司,便私下派蘇克辛監視鬆尾的一舉一動。而蘇克辛本來在濟南過得好好的,按照他的話就是在亂世中混口飯吃。卻被卷進了鬼子的內鬥,心裡其實也是非常煩惱的。
屋門沒關,裡麵站著一個黑矮的胖子,穿著便裝,莊永璞心想“這就是鬆尾太郎了吧!”
蘇克辛對莊永璞道“這是鬆尾太君,他有話要問你,你要如實講來。”
莊永璞點點頭,對著鬆尾鞠了一躬“太君好!”
鬆尾傲慢地看著他“你的,會計?”
“我就是乾點雜活,因為識點數,高崗太君就讓我在倉庫做計數員,負責裝卸。”莊永璞小心地答道。
“哦!你和高崗君很熟悉?”
“皇軍能賞碗飯吃就很滿足了,不敢奢求高崗太君垂青。”
“高崗被刺那天晚上,你在做什麼?”蘇克辛翻譯道。
“我們這些乾活的人,平常勞動量都很大,每次下了工都累得直不起來腰,都是吃完飯就早早上床睡覺。
那天晚上,先是聽到蟠龍河那邊有槍聲,後來憲兵隊就過去了,再後來就聽到洋樓那邊又有槍聲,我們都被驚醒了,卻不敢出來,我們沒有武器,也不知道外麵的深淺,所以都躲在床底下呢!”莊永璞認真地回答著。
鬆尾嘰裡咕嚕地說完,蘇克辛又翻譯道“高崗君是個很謹慎的人,平常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蹤,這件事明顯是有預謀的,我懷疑站裡有人奸細,你覺得會是誰?”
莊紀川心想,這算是進入正題了“站裡的人才不會給閻團做內應呢!那些人橫行霸道,整天不乾人事,前段時間傳言高崗太君因為丟失微山島的事要殺掉閻成田。沒想到這些人膽子這麼大,竟然刺殺了高崗太君。這次皇軍處決了閻成田,也算替我們老百姓出了口惡氣,我們都大大地感謝皇軍呢!”
“聽說你原來在棗莊,去年才到臨城來,那你肯定對棗莊比較熟悉,那個飛虎隊就是從棗莊發展起來的,你認識他們的人嗎?”
“知道有個叫王誌勝的,原來是腳行的把頭,跟他打過幾次交道,後來洋行出了事,他就跑了,再也沒見過,再說了,咱是給皇軍辦差,他也不敢找我吧!找我我肯定得給皇軍彙報的。”
“你的,好人的,我知道的”鬆尾突然冒出句半生不熟的中國話,“我查了一下,你也為‘大東亞共榮’做過宣傳,但是你讓警備隊小林平一郎喝酒誤了事,導致皇軍過冬的軍糧丟失,這是死罪,可能高崗君念在你本意是好的,沒有處分你。
我這裡暫時也不追究你的責任。不過我告訴你,小林平一郎是我的好朋友,我好不容易把他從前線調回來,你卻用一瓶酒又把他打發回去了!
現在土八路在臨城有很多奸細,你是本地人,如果有什麼情況,馬上報告上來,如果消息的價值高,我不僅不給你算後賬,還會大大地有賞!”
鬆尾邊威脅邊拉攏,用他像熊掌一樣的手重重拍了拍莊永璞的肩,一揮手,讓蘇克辛將他送了出來。
莊永璞心裡的弦鬆了下來,原來這個鬼子在搞“下馬威”這一套,他其實什麼都不知道,估計火車站的人都被他嚇了一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