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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Four 這樣的一晌貪歡,如果一定有代價要付,那麼好吧,我認了(2 / 2)

“醒醒寶貝,你看今晚的月亮多美。”他在她耳邊隨口瞎扯著,“春江花月,美景良宵,一個人睡覺多沒意思。”

她的一點兒睡意生生給吵沒了,不免惱火“你的酒品也太差了吧,喝多了直接洗澡睡覺多好。”

“不,我喝多了會發情,我能堅持到回來看到你再發情已經很有品了。”

邵伊敏不能不聯想到自己的借酒裝瘋,頓時啞然,臉一下紅了。黑暗中他齜牙輕聲笑了,潔白的牙齒很醒目。她想象得到,那個笑容一定很可惡。她賭氣翻個身不理他,但他一把抱起她,順手拉開臥室窗簾,坐到窗邊那把藤製搖椅上,月色如水一般照到兩人身上。

“反正你也睡不著了,陪我聊會兒天吧。”

她打個嗬欠“聊什麼?”

“你不是這麼煞風景吧。夜半無人,竊竊私語,還用問我聊什麼嗎?”

她換個姿勢,讓自己靠得舒服點兒,看著月光篩過剛生出樹葉的大樹,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陰影“真安靜,你抒情吧,我保證配合好不好,不然的確有點兒辜負這樣的夜晚。”

蘇哲笑了,用下巴揉著她的頭發“我一向喜歡你這隨遇而安的性格。”

“不然能怎麼樣?”

“不生我的氣吧?”

“沒生氣。”邵伊敏說的是實話,她知道自己性格陰鬱的一麵,一直原諒自己,當然也能理解彆人的壞心情,“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可能比你惡劣得多,那時候我就希望全世界都把我忘掉,讓我一個人待著最好了。”

“那樣就能夠自己想通嗎?我很懷疑。我比較傾向於到人堆裡去,耳朵邊是轟鳴的音樂,眼前是一張張跟自己不相乾的臉,喝一點兒酒,好像再大的不愉快也都散了。”蘇哲抱著她柔軟的身體,看著窗外那輪明月出一會兒神,“不問我為什麼不愉快嗎?”

“如果你願意說,我願意聽。”

蘇哲輕聲笑了“我就彆指望你有主動問的那一天了。中午我去參加了前女友的婚禮,很隆重,很喜慶,就是出了一點兒小岔子。”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聽著柔和低沉,“婚禮中途,新娘把我叫到換衣服的房間,撲進我懷裡哭了。”

邵伊敏一下笑出了聲,蘇哲瞪她,認輸地搖頭“你的大腦溝回當真和彆的女人不一樣。”

“對不起,我沒彆的意思,可是一想象那場麵,真的很好笑。”她努力忍笑,“然後呢?”

“你當聽故事呀,還然後呢。”蘇哲扯一下嘴角,不知怎麼的,也笑了,“可是真的有然後,然後新郎進來了,多尷尬。”

接下來其實場麵也不算難看,他鎮定地將哭得梨花帶雨的新娘交給了新郎“我們是多年沒見的老同學了,她難免有點兒激動,再加上婚禮帶來的緊張、焦慮,你要多理解她。”

新郎同樣很鎮定地接受了他的說辭,抱著新娘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哄她。他走出房間,隨手帶上門,直接出了酒店。

“你就為這個煩惱?”邵伊敏倒有點兒不可思議了,斜睨著他,“可是我覺得,煩惱的那個似乎應該是新郎才對吧?”

蘇哲就算為前女友肖慧煩惱,也隻是一會兒的事罷了。他對她的性格有充分的認識,哪怕她現在留校任教好幾年了,又讀到了博士,仍然有點兒和年齡不符的任性和天真。他隻能同情那位看著氣質儒雅,據說是理工大最年輕的副教授的新郎,同時祝他自求多福了。

“是呀,男人煩惱的根源就是女人,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他順口說,並不打算提真正令他惱怒的原因。

邵伊敏輕聲笑了“那我們保持不遠不近吧。”她用手將兩人身體撐開一點距離,“這樣夠不夠?”

月光下,她的笑容帶點兒調皮,又帶點兒平時沒有的天真。蘇哲收緊手臂將她摟到胸前“不許,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距離不夠,而是你無時不在努力想離我遠一點兒。”

他緊緊抱住她,沒有一點兒間隙,低下頭吻她,那樣輾轉纏綿,掃過她口腔的每個角落,掠奪她所有的意識。

5

第二天,邵伊敏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學校,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家裡打來的,不覺有點兒吃驚,連忙接聽。

“小敏,是我。”原來是繼母,她姓胡,是某醫院的護士長。以前邵伊敏在年少倔強時期曾刻意管她叫胡阿姨。後來長大了一點兒,覺得這個叫法來得傷人又不利己。不管怎麼說,這個繼母都不曾刻薄自己,於是改口叫阿姨,算是略為親近了一點兒,也到了她親近的極限。

“阿姨您好,有什麼事嗎?”她有些納悶,繼母從來沒主動跟她打過電話,更彆說她昨天已經剛打電話回去了。

“我昨晚和今天早上打電話到你宿舍,你都不在,宿舍的一個女孩子說你沒回去睡,隻好打你手機。”

邵伊敏不理這個話茬兒“您找我有什麼事?”

“昨天你問起你父親關於那個房子的事,我覺得我有點兒想法必須跟你說清楚,不然真的很難受。”

“好的,您說。”邵伊敏預計她打算講的不是什麼好話,不過也隻能聽著了。她走到飄窗窗台邊坐下,想著總比在宿舍眾人旁聽下接這個電話要好一些。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小敏,你爺爺奶奶安排賣房這件事很傷我的心。小菲跟你一樣,也是邵家的孩子,爺爺奶奶多年來對她不聞不問,到現在哪怕象征性地留一點兒給她的意思都沒有。”邵伊菲是伊敏的異母妹妹,說得動情,繼母聲音都有點兒哽咽了,“她昨天還在問我,為什麼爺爺奶奶隻喜歡姐姐不喜歡她。”

爺爺奶奶確實因為嫌惡兒子鬨婚外情,根本拒絕見新兒媳,連帶著對他們的另一個孫女沒多少感情。不過,邵伊敏不認為一個不到十歲的女孩子會在意從來沒生活在一起、隻見過幾麵的老人是否喜歡自己,她保持沉默。

“我知道這麼處理房子不是你的意見,小敏,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可是你應該知道,現在小菲也一天天長大了,我和你爸爸都隻是工薪族,單位效益也都說不上好,要負擔姐妹兩個的教育費用確實是勉力為之。聽你爸爸說,你還有出國留學的打算,這是好事,可是我不能不說一句,恐怕那個費用就不是我們能力範圍內的事情了。”

“我早跟我爸爸說過,大學畢業以後我會獨立,至於是在哪裡獨立,就不用你們多擔心了。阿姨,還有什麼事嗎?”

“話是這麼說,但眼下房子暫時也沒法兒出手。你爸爸肯定不可能對你留學的費用不管不問,我已經沒辦法讓他明白,小菲也是她女兒,爺爺奶奶的遺產她也應該有份兒。你一向明理,所以我希望你能跟你爸爸講清楚,不會再跟他提額外的要求,我們確實負擔不起。”

“阿姨,容我提醒您,爺爺奶奶眼下都健在,房子是他們的財產不是遺產,他們有權利按自己的願望處理,談不上誰有份兒誰沒份兒。”

“可是這樣對小菲公平嗎?”

“公平?阿姨,既然您談到這個問題,那您覺得,我的父親在我成長的過程中基本不見蹤影,對我來說公平嗎?您覺得,我可能得到這區區幾萬塊賣房子的錢,就比小菲幸運嗎?”伊敏笑了,“我原諒我父親,至少他負擔了除我以外的另一個完整的家庭責任,至少讓小菲享受到了一個完整的父親。可是再彆找我要公平,我給不了。”

她的繼母一下語塞,停了一會兒才說“我覺得,你爸爸已經對你儘到責任了,他就是覺得你可憐,所以一向對你的教育費、生活費都是該給多少給多少,從不拖拉,我也從來沒對他說過什麼。如果不是現在實在為自己的女兒覺得不值,我不會跟你說這些話。”

“我父親真覺得我可憐嗎?”邵伊敏怒極反笑,“好吧胡阿姨,請轉告他,我承認,我父親到目前為止對我儘到了金錢上的責任,希望他能繼續儘這份責任直到明年我畢業,其他額外的都不用他來負擔。”

“你對你爸爸真的一點兒感情也沒有嗎?我都不敢告訴他你沒在宿舍住到外麵過夜的事。一個女孩子總該自重吧,他聽了非氣壞不可。”

“沒關係,我猜我爸爸有這份心理承受能力的,直接告訴他吧,我的確沒在宿舍,我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可是我能保證,這個男人不是有婦之夫。”

那邊繼母徹底啞口無言了,邵伊敏掛機,隻覺得手抖得厲害。她順手將手機丟在窗台上,看著窗外草坪中央那棵幾人才能合抱的大樹。蘇哲告訴過她,這是一棵樹齡將近百年的樟樹,此時正當花期,可是小小的黃綠色的花混在茂密的樹葉裡很不顯眼,隻有努力看,才能看到花的形狀。她瞪大眼睛,看得眼睛幾乎酸澀了。

蘇哲不知什麼時候從臥室出來,一手環抱住她,一手握住她仍然顫抖不已的手。她不假思索地狠狠往回抽,也沒能抽回來,他安慰地說“彆生氣,可憐的寶貝。”

她頓時爆發了,一下推開他,直奔向玄關。蘇哲一把拖住她,她狠命掙紮著想甩脫他“不許再跟我提什麼可憐的,不許。”她聲嘶力竭地嚷著,“我受夠了你們自以為是的憐憫,我真的可憐嗎?好吧,那我也不用你們來同情。”

蘇哲緊緊抱住她,不管她的踢打,將她圈在自己胸前。她沒法兒掙脫,急怒之下,頭狠狠撞向他的身體。他疼得哼了一聲,仍然沒有放手。她很快掙出了一頭一臉的汗,可是也全身無力,停止了掙紮,任由他抱自己坐到沙發上。她將頭埋在他懷裡,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發現臉下的襯衫是濕的,那濕痕越洇越大,顯然不是流汗造成的。她跳起身,跑進了浴室,隻見自己滿臉是淚,頭發亂蓬蓬的,汗水將一點兒碎發粘在額頭上,樣子著實狼狽。

邵伊敏打開水龍頭,埋下頭,雙手掬起水,衝洗著臉上的汗水淚痕,良久才扯過自己的毛巾擦拭乾淨,往臉上拍爽膚水,再擦點乳液,梳理好頭發,鏡中的自己似乎恢複了平靜,可是眼圈泛著紅,一張臉木木的,怎麼看都覺得陌生。

她忘了上次哭是什麼時候了。可笑的是,她卻記得陳媛媛上學期期末突然失戀,伏在寢室床上放聲大哭的情景。她哭得那麼酣暢淋漓,宿舍裡的人紛紛安慰她,連一向瞧不上她的李思碧也站得稍遠,涼涼地講著關於男人靠不住女兒當自強的理論。這種場合,邵伊敏完全插不上話,她隻看得吃驚,明白自己從來就做不到這麼理直氣壯地表達感情。

她無精打采地打開浴室門,蘇哲正站在門外,他脫下胸口打濕一大片的襯衫,隨手扔到洗衣籃裡,然後牽住她的手,走回客廳,讓她坐到沙發上,轉身去廚房倒了杯水遞給她。她雙手捧著杯子,一下喝了半杯水,將杯子放到茶幾上。

“看,我心情不好的樣子夠惡劣吧。”她聲音有點兒啞啞地說,“下次看我發瘋,千萬讓我一個人待著。”

蘇哲坐到她身邊攬過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一下下撫摸著她的頭發“傻孩子,長時間壓抑自己的情緒沒什麼好處。”

“可是發泄出來也不過是覺得累,沒什麼痛快的感覺。”她的確覺得疲乏,“幫個忙,彆問我為什麼發火好嗎?”

“你願意說,我會願意聽;不願意說,我不會問的。”

邵伊敏伸手抱住他,將臉貼在他赤裸的胸口,悶悶地說“謝謝你。”

“謝我乾什麼,我說過我願意哄你,無理取鬨都可以,何況是真不開心。”

她苦笑“昨天我並沒哄你,你這樣讓我慚愧了。”

“戀愛是沒公平可言的事,而且恐怕你想哄也哄不好我。其實昨天下午,我也接到一個讓我很煩的電話,我父親打來的。我和他,快一年沒說話了。”

這是蘇哲頭一次說到他的家人,她不知道說什麼好,隻靜靜聽著。

“我們之間矛盾太深,也不用多說了。我以為我不理他,他說什麼我都可以不在意,可是我錯了,隔那麼遠,隻談了幾句話,我們就吵了起來。”蘇哲皺下眉頭,“結果他摔了電話,我一個人在街上氣得半死。”

邵伊敏貼著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比平時來得急促,和他語速鎮定的聲音形成了對比。

“不過氣歸氣,還得打電話過去給他的秘書,讓她提醒他記得吃藥。我不敢冒惹他心臟病發作的風險,看我活得多窩囊。”

“早知道你不是為你的前女友生那麼大悶氣。”她嘀咕著。

蘇哲笑了,伸手抬起她的臉,讓她正對著自己“對,不是為她。我要能為她鬱悶成那樣,早拉她跟我私奔了,還用眼看著她嫁給彆人嗎?”

“連著兩天遇上女人趴你懷裡哭,也挺鬱悶的吧?”

“好啦,你現在已經能拿自己開玩笑了,估計也沒什麼事了。用不用我再附送一點兒人生建議之類?”

“說吧,我聽著。”

“我們都有必須忍受的人和事,生完氣就算了,不值得多想。”

邵伊敏長久地將頭擱在他肩上,不作聲。她想,自己其實從來不欠缺容忍,基本上她對人對事都期待不高,所以出現什麼樣的悲觀情況,她都能接受。繼母的話雖然討厭,但一旦遇上比這更煩的事,她也不過是默默咽下去罷了。她還真不知道今天為什麼會爆發。

更重要的是,發火還算了,居然被這個男人一抱就抱出了天大的委屈,眼淚止也止不住地狂奔出來。她有點兒鄙視自己地想,這和陳媛媛聽人勸得越是懇切,哭得越發來勁,真是沒有什麼區彆。

“如果是為錢,就更不值得了,我可以……”

她抬手掩住他的嘴“不是錢的問題,隻是家事。我不多想了,你也忘了吧。”

蘇哲笑著吻她的手“如果是用錢就能解決的煩惱,其實最不值得你煩惱,以後你就會明白這個道理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眼下邵伊敏的煩惱有一部分的確是錢,但她怎麼也不肯把這個煩惱交給蘇哲解決,這段關係開始得已經太微妙,如果扯上錢,就更讓她應付不來了,她不願意給自己找這個負擔。

6

轉眼到了五一假期,手頭略有餘錢的大學生們也紛紛出遊。

蘇哲公司的大老板來中國會見保監會領導,順便召集下麵代表處開會,他去了北京出差。邵伊敏沒有任何旅遊的打算,抓緊時間留在學校背單詞背得抓狂,聽磁帶聽得耳鳴陣陣,到假期結束前一天,接到了蘇哲的電話。

“我回來了,現在在你們學校圖書館前麵那個布告欄邊。”蘇哲的聲音顯得愉快,“好多年沒進師大了,我決定冒充一下學生,再試一下等女朋友的滋味。”

邵伊敏對著英語已經有點兒想吐了,歡迎他的這種直接乾擾“那我要不要多拖一會兒再過來,顯得你的等待比較有誠意。”

“我懷疑多拖一會兒,你自己會先對自己不耐煩,你太守時了。”

她放下電話,開始換衣服,想了想,還是把托福詞彙書放進書包,自嘲地想畢竟是給自己套上了枷鎖,怎麼也不敢放縱自己太狠了。

正在這時,羅音跑進了門,手忙腳亂地丟下背包,清理著筆記本之類的東西,一邊問她“你也去聽講座嗎?”

邵伊敏搖頭,她根本沒注意什麼講座,正準備出門,羅音跟上來“可算趕上了,今天是晚報社長的講座,新聞專業的人恐怕這會兒全去了。”

兩人正好同路,邵伊敏微微不安,再一想,羅音平時並不多事。轉過教學實驗樓,蘇哲正站在布告欄前,手裡拎著西裝,領帶拉鬆,白底藍色條紋襯衫領口的紐扣解開,正饒有興致地看布告欄貼的亂七八糟的啟事、通知之類。

邵伊敏對羅音說聲“再見”,跑過去挽住蘇哲。蘇哲低下頭,對她微微一笑“看,我說了,你實在是個守時的好孩子。”

“走吧,省得我們同學看到。”

“我沒那麼見不得人吧?”

“你的樣子太招搖,我怕你在這裡招蜂引蝶,好不好?”

“你打擊起我來從來毫不留情。”

羅音呆立在原地目送他們走遠,她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邵伊敏的帥哥男友,可是一個帥字未免形容得太抽象了。師大出了名的女多男少,美男在校園雖不多,但不是沒有。而剛從眼前走開的這個男人高大挺拔,五官嚴格講並不是通常意義的漂亮,但眉目俊朗,神采飛揚,整個人醒目得讓人過目難忘,尤其微微一笑,淡漠的表情突然帶著溫柔,仿佛有著無法言傳的含義。羅音不能形容那個並不是對著自己的微笑帶來的震撼,她隻知道自己呆站了好一會兒,有相熟的同學叫她“怎麼還不進去,馬上要開始了。”她含糊地說“你先進去吧,我一會兒來。”

她並沒進去聽講座,而是神思恍惚地走回宿舍躺下。晚飯時間過了,她也沒覺得餓,眼前充滿了那張微笑的側臉。晚上,江小琳回到寢室開了燈,看她躺著出神的樣子,嚇了一跳,伸手摸下她的額頭。

“沒事吧你,笑得這麼神秘?”

羅音翻身坐起,疑惑地說“我在笑嗎?”

“在笑,而且笑得跟蒙娜麗莎似的。”江小琳看她沒生病,就放了心,“三峽好玩嗎?”

“還行。”羅音這幾天和幾個同學結伴去了三峽,“哎,江小琳,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江小琳很乾脆地說“我信。”

羅音其實沒指望她回答這問題,她隻是太需要有個人陪她說說話了,這下反而被嚇著了“我以為,你們讀理科的會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呢。”

江小琳白她一眼“我相信所有沒發生在我身上的奇跡。”

“我得拿筆把這話記下來,太精練了。啟智兄沒說錯呀,我的確總是低估了理科生的智慧。”

“你這算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呢?”江小琳哭笑不得。

“我覺得我對一個差不多不認識的人動了心,荒唐嗎?”

“你的旅遊有豔遇嗎?跟他搭訕沒?”

“我想我一輩子也不會主動跟他搭腔的,我隻要知道這世界的確存在著一個一眼看去就能無條件打動我的人就好。”

“敢問這種神奇的存在對你有什麼意義?”

“意義嘛,就是讓我相信生命中還是存在驚喜,我對愛情的期待也沒有錯。”羅音笑眯眯地回答。

江小琳隻能再白她一眼“請你繼續低估理科生的智慧好了,我不能理解你這一套玄妙的理論。”

羅音大笑,重新躺下,雙手枕在腦後。她想,好吧,這的確是一種神奇的存在。對她來說,這個男人既不是同學的男友,也不是她可能發起進攻的對象,而更像一個抽象不可及的、和自己現實生活脫節的、隻能存在於小說和想象中的人物。如果這樣的話,他是誰都沒有關係吧。

她再看邵伊敏,當然有幾分不自覺的好奇和研究。可是邵伊敏除了偶爾夜不歸宿,看不出異樣,平靜得完全不像她之前看到過的任何一個陷入情網的同學。一定要讓羅音發揮觀察能力的話,她也隻能說,邵伊敏偶爾臉上會閃過一個溫柔恍惚的表情,算是唯一和以前的不同了。

“你相信一見鐘情嗎,啟智兄?”羅音近來問過很多人這個問題,得到林林總總的答案,碰到趙啟智時,她當然不會放過。

資深文學青年趙啟智最近卻很不確定自己對此的看法,隻能苦笑“如果沒有一見鐘情,文學會乏味失色不少吧?”

羅音瞪他“去你的,你居然說的不是生活會乏味失色不少。”

趙啟智一怔,然後點頭“對,羅音,我對專業的選擇沒錯,我真的不適合做文學這個行當,老是把最重要的生活體驗放到後麵了。”

羅音打量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趙啟智仿佛突然顯得成熟了許多,難道就是即將到來的畢業帶來了變化嗎?趙啟智察覺到她的注視,笑了。

“其實我在認真想,一見鐘情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如果你認識一個人,最初隻是用理智的眼光欣賞,知道她有你喜歡的品質,是能和你合拍的類型,這應該不算一見鐘情,對不對?”

“不算,一見鐘情應該是沒道理可講的,在你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之前,這種感覺就把你吞沒了。”

“是呀,到了某一天,理智告訴你,那個人其實並不適合你,應該趁一切沒來得及開始之前放手是最好的選擇。你卻突然發現,她在你的心裡成了超出理智欣賞的一種存在。你不介意她的好品質、好習慣、好性情了,隻知道突然有一刻,她那麼帶點兒迷茫的出神讓你心動,這種心動感來得突如其來,算一見鐘情嗎?”

羅音呆住,她當然知道趙啟智說的是什麼,也知道趙啟智明白她能理解。趙啟智微微一笑“看,真的是沒道理可講的一件事,對不對?”

羅音也笑“對,沒道理可講,可我還是覺得,我們得謝謝生活中有這樣沒道理可講的事情光臨。”

“你愛上了某個人嗎?突然這麼感慨。”

“我愛上了想象中的愛情。”羅音狡獪地說,並不打算和師兄交換秘密。

7

到了六月,樂清要備戰中考,被暫停了遊戲。邵伊敏也要應付接踵而來的英語六級考試、期末考試,她謝絕了蘇哲的約會,一門心思紮進了功課中。考完最後一門,她長舒一口氣,拿出手機給蘇哲打電話。蘇哲有個應酬,晚飯後開車來接她。

“大學考試,我沒見過你這麼累的。”

“如果隻過關,當然不用緊張,可這關係到我的獎學金。”伊敏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當然也關係到申請加拿大學校時必須拿得出手的學科成績,現在總算放下了一個擔子。

“你也放暑假了,我有休假,我們去稻城亞丁玩十天吧。”

“不行啊,我報了八月底的托福考試,打算從明天開始最後衝刺呢,哪兒也不能去。”

蘇哲很長時間不說話,邵伊敏隱隱覺得不妙,可是她既然不可能放棄這個暑假最後的衝刺時間,就隻好麵對蘇哲的不悅了。隻不過蘇哲的情緒顯然比不悅要嚴重得多,他一言不發,將車徑直開出了市區,來到曾帶她看星星的那個郊外濕地保護區。

晴朗的夏日,暗藍色的天空中,繁星如碎鑽般閃爍迷人。四周有此起彼伏的蟲鳴聲,黑暗中還可以看到點點流螢,忽明忽暗地在草叢中飛掠而過。湖麵吹來涼爽的風,讓人頗有心曠神怡之感。蘇哲下車,仰頭看向天空。

“今天忘了帶望遠鏡,不過天氣不錯,也看得清楚。”他的聲音一向鎮定,“這邊是織女星,織女星的東邊是天津四,那邊是牛郎星,它們三個連在一起是個直角三角形。你是學數學的,應該比較容易聯想吧。這就是夏季大三角。”

邵伊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見繁星滿天,沒有月亮,這三顆星帶著銀白色光芒,經他一指,確實醒目。

“你看那兒,從北偏東地平線向南方地平線延伸的光帶就是銀河。”

那一道光帶從三角形裡向外延伸,橫貫南北,燦爛到壯美。邵伊敏仰頭看得癡了,滿天星鬥神秘而高遠,這樣看上去,仿佛時間和思緒一齊停頓,讓人不知今夕何夕。

一架夜航的飛機低飛而過,燈光把寧靜的夜色分割開來。她的頭終於仰酸了,緩緩看向蘇哲。星光下,他靠坐在捷達滿是灰塵的車頭,看著遠處湖麵,手裡拿著一支煙,煙霧繚繞下,更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走過去,輕輕彈掉暗紅煙頭上掛的半截煙灰“對不起,我還是那個不會哄人卻愛煞風景的家夥,你有話要說嗎?”

“我在等你說,看不出來嗎?一定要我跟你玩一問一答嗎?”

她也和他一樣,靠坐在捷達車頭上,小小不知名的飛蟲還在眼前亂飛著,她一時不知道從哪裡說起了。

“我父母離婚以後,我就和爺爺奶奶一塊兒生活了,從十歲開始。”邵伊敏第一次跟人講起了自己的家事,“我上大學以後,他們去了加拿大,和我叔叔一塊兒生活。我報了托福,想申請那邊的學校念aster(研究生),以後可以離他們近一點兒。”

“我還是得問了,你什麼時候做出出國的決定?”

“今年才有這個想法,準備得晚了,隻好抓緊時間,不然沒法兒過托福。”

“這麼說,是想等托福成績一下來就開始申請那邊的學校了。”他轉過頭看著她,眼神銳利,“你做好了出國的打算,才決定接受我,對不對?”

“這中間沒有必然的聯係。”

“是嗎?”他譏誚地一笑,“我當你一向誠實呢,伊敏。可我忘了,你一向最在意的是保護自己,跟我相處既然肯定有一個期限,你就覺得可以試著讓自己放縱一下了。”

“你一定要這麼說,我沒辦法。”

“這樣利用我的身體,感覺很爽吧,紓解了你緊張單調的生活,又不至於留下感情的後患,多合算。”

邵伊敏知道無可挽回了。她想,果然是偷來的歡愉,享受一天就少了一天。這麼誅心的指責,她沒法兒辯解。事實上她甚至迷惑,莫非蘇哲比自己更了解自己,莫非自己的本意就是這樣,隻圖享受一段肯定沒有將來的快樂。

蘇哲臉上那個笑中帶的嘲諷越來越深了“好吧,我認栽,儘管是頭一次被人利用,也是你情我願,沒什麼好說的。可是伊敏,如果你以為我會老實地等你考完托福,申請好學校,辦完所有手續,再來跟我深情告彆,那你就太低估男人了。”

“我不敢低估任何人,尤其是你。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我曾經說過,你對我來說,是一種奢侈,我不確定我要得起。”邵伊敏儘量保持自己語氣的平穩,“可是對著你,我也有貪念,還是舍不得不要,你給了我逃離平庸生活的一個契機。為此,我感激你。”

“接下來要說永遠珍惜我們之間的美好記憶,對不對?抱歉,寶貝,我給你的到此為止,不能再多了。我從來對長久或者永恒什麼的都沒有太強烈的期待,不過,我不能接受一個女人因為肯定會分開才和我在一起。”蘇哲將煙頭丟下,腳尖踩過去,一直蹍入泥裡,“上車吧,我送你回學校。”

兩人上了車,蘇哲插進鑰匙,狠狠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迅速穿過顛簸的土路,重新回到公路上。兩人都一言不發,一直到師大東門。

車停穩後,她的手剛放到門把手上,蘇哲開口了。

“明天記得給樂清打個電話,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他們應該會在這幾天動身了。我想,至少你對他們還是關心的。”

“我會打的。”

她下了車,蘇哲注視著她穿過馬路,保持著一向大步疾行的姿態。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第一次看她走遠了,而每一次,她都是這麼絕不回顧和遲疑,那個挺直的纖細身影沒入了黑暗。他收回目光,發動車子,對自己說,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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