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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Five 對我來說,你就是我不可能有準備的一個意外(1 / 2)

被遺忘的時光!

1

邵伊敏與樂清約好下午三點直接在常去的那家商場七樓電玩區碰麵,她過來時,發現樂清、樂平還有那個瘦弱的女孩方文靜都坐在那兒喝汽水。

“樂平也來玩遊戲嗎?”

“邵老師,我不愛玩這個,我和方文靜買了電影票,等電影開場呢。”

方文靜仍然低著頭不作聲,樂清站起身走開,一會兒工夫拿了瓶冰鎮雪碧過來遞給伊敏“喂,你們兩個,到時間該上去了吧。”

樂平撇嘴“我還要爆米花。”

樂清瞪她“你要什麼不肯一次說全嗎?”

旁邊方文靜拉下她的t恤,細聲細氣說“平平,我們自己去買吧。”

“得,我去買。”樂清認命地掉頭。

邵伊敏忍笑不語,方文靜仍是小聲地說樂平“你彆招惹樂清了。”

“誰讓他大我六分鐘是我哥的,我就欺負他,哈哈!”樂平得意地說。

樂清將兩大份爆米花蹾到她們倆麵前,惡聲惡氣地對樂平說“去吃個夠,小胖妞!”

樂平也不理會他,對伊敏說“邵老師,方文靜這學期數學還是沒考好,她剛跟我說,很想找你給她補習。”

邵伊敏看向方文靜,這女孩拘束地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對不起,小靜,我八月下旬有個重要的考試,這個假期恐怕接不了家教。你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介紹我的一個同學過來教你。她叫江小琳,比我的成績好,年年都拿特等獎學金。”

樂清沒好氣地插話說“方文靜,你得找個你爸爸肯定不在家的時間上課。”

方文靜大窘,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伊敏和樂平一齊瞪樂清,樂清隻好認錯“對不起呀,我那個……我沒彆的意思,你當我沒說好了。”

“我上課的時候,我媽都在旁邊的。”方文靜低著頭對著桌子說,並沒有生氣。

樂平站起身“彆理他,他抽風呢,我們走吧。”

方文靜也站起來,拿了爆米花,仍然不看著人,小聲說“邵老師,我讓我媽給你打電話行嗎?”

“當然可以。”

兩個女孩子上樓去了,樂清已經是老大不耐煩“可算走了。”

“樂清,你對方文靜太沒耐心了。”

“我一看她吞吞吐吐說話的樣子,就有點兒著急。”樂清咧下嘴,“這個不能怪我吧。都怪她媽,找個男老師吧怕方文靜早戀,找個女老師又得防著她爹。”

“你彆太誇張了。玩去吧,我好久沒打遊戲了,估計今天也是我考試前最後一次了。”

可是玩了不到一個鐘頭,邵伊敏就撐不住了,隻覺得耳朵裡耳鳴還伴有疼痛感。她對樂清說“你玩吧,我去外麵休息一下,有點兒不舒服。”

她撐著頭在外麵坐了一會兒,樂清也跟了出來“沒事吧,邵老師?”

“沒事,隻要不是太吵就還好,估計是這陣子戴耳機聽英語時間太長了。”

“你以後會和小叔叔一塊兒過來看我們的,對不對?”

邵伊敏頓了一下“我爺爺奶奶和叔叔現在也住在溫哥華,我猜以後會有機會見麵的。”

樂清大喜“那多好!”

孫詠芝過來時,他們正在漫無邊際地聊著天。孫詠芝打發樂清“過去自己玩會兒,我和邵老師說會兒話。”

邵伊敏有段時間沒見她了,此時看她的神情有點兒疲倦“孫姐,準備起程一定很累吧?”

“還好,這幾天儘是和家人、朋友、同學告彆。本來沒什麼去國離鄉的感覺,隻是換個生活環境罷了。可是不停地告彆,倒整出一點兒傷感來了。”

“我看樂清樂平還好,心情很放鬆的。”

“是呀,他們現在狀態調整得不錯,得謝謝你跟蘇哲,不然我可能會弄得他們比我還緊張。”

提到蘇哲,邵伊敏沉默了。

孫詠芝看著她,眼睛裡全是了然“伊敏,蘇哲剛才給我打電話了,說明天出發去稻城亞丁度假,不送我和樂清樂平了。你們沒事吧?”

“沒事了。”邵伊敏微微笑了,“有事也是過去的事了。”

“我還是想多一句嘴。”孫詠芝也笑了,“之前我確實跟你說過,蘇哲不適合你。因為我覺得你生活得很踏實,而蘇哲一向漫不經心,我還多事,端出過嫂子的款讓蘇哲少去招惹你。可是他對你似乎很上心,至少我沒見他對彆的女孩子這麼認真過。”

“我們之間的問題不在認不認真。”伊敏低聲說。

“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在哪裡,當然隻有你們自己最清楚。蘇哲的家庭怎麼說呢,有點兒複雜。他爺爺離休前是本省政府官員,很有點兒影響。他父親遷去那邊做生意,也做得算有規模了。躍慶在那邊發展,其實也是依附著他家的生意。”孫詠芝遲疑一下,還是接著說,“但是蘇哲和他父親一直不和,回國後寧可在這兒做個閒差事混日子,也不願意過去打理家裡的生意。我和躍慶沒少勸他,不過他一直是表麵隨和自己主意最大,誰勸他都是白搭。本來我還想,如果他對你認真,改掉對什麼都漫不經心的毛病,從此安定下來倒是一件好事。”

“為某個人改變自己的生活,是個很大的決定,我猜,我和他目前都不大可能做到這一點。所以,真彆為這事操心了,孫姐。”

孫詠芝點頭“你一向有主見,我也不多說什麼了。自己保重。”

“謝謝孫姐,你和樂清樂平也是,照顧好自己。我先走了,幫我跟樂清樂平說再見。後天的飛機,我就不去送了,在這兒先祝你們旅途順利。”

出了商場,眼前是白茫茫晃眼的大太陽,儘管已經將近下午五點,依然炙熱得似乎要把人烤熟。她走向車站,坐車直接回了學校,隻想,好吧,該重回自己的生活了。

晚上邵伊敏洗了澡,正準備拿了涼席上宿舍天台納涼。羅音正換衣服,對她說“哎,邵伊敏,今天我們去送文學社畢業的學長,聊天喝酒加撒點兒野。”她轉頭對著躺床上的江小琳,“你也去吧,江小琳,都放假了,人太少了沒氣氛。”

邵伊敏想今天足夠鬱悶了,去放鬆一下也不錯,便換了t恤加條牛仔短褲,三個人基本是一個打扮,去了研究生樓的天台。那裡被打掃得乾乾淨淨,鋪好了涼席,旁邊放著幾箱啤酒、切開的西瓜,另外點了幾盤蚊香。她們到時那裡已經坐了十來個人,正聊得熱鬨,大部分她並不認識,不過留校幫導師編書的趙啟智在其中。大家都是學生,並不需要正式介紹。

有人撥動琴弦,開始用沙啞的嗓子輕聲唱起《倩女幽魂》的主題曲,歌聲在天台回蕩。邵伊敏抱膝而坐,仰頭看天空,依然是本地特有的晴朗乾燥的夏夜,今天有滿滿一輪帶著黃暈的月亮掛在天空,城市的星光果然暗淡,努力去看,也分辨不清哪兒是迢迢銀漢,想到曾為她指點天空的那個人,她心中一痛。

趙啟智注意到她的出神,遞一罐啤酒給她,她接過,兩人碰一下,各自喝了一大口。

“我不喜歡七月,好像天天都是告彆。”有個女生似乎有點兒感傷。

趙啟智慢悠悠地說“生活就是一場接一場的告彆。我們不停地告彆昨天,告彆我們熟悉的人和事。”

“我們永遠不知道下個角落等著我們的是什麼,所以生活才值得期待。”不知是誰接上這樣抒情的一句,又是一陣哄笑,大家全都酣暢地大口喝著啤酒,包括平時滴酒不沾的江小琳。

這樣多好。伊敏情不自禁地想到蘇哲那句帶點兒調侃的話你是能把生離死彆當普通再見處理的那種人。她微微苦笑,如果生活真的就是一場接一場的告彆,她喜歡這樣,沒有離愁彆恨,隻有相忘於江湖的痛快感覺。

2

第二天一早,邵伊敏就接到方太太打來的電話。她已經問了江小琳的意見,同時講明白,方先生目光灼灼比較惹厭,但一般不在家,而且方太太肯定在家,提醒江小琳自己認真考慮。江小琳指下自己戴的樣式老氣的眼鏡,訕笑她多慮了。每個假期她都會兼幾份職打工掙錢,當然樂意接受這份每周三次、報酬很說得過去的家教,她去試講後順利地被方太太錄用了。

接下來幾天,同學們開始各自回家,宿舍裡隻剩下江小琳、羅音和邵伊敏。江小琳除了家教外,還在超市打了另一份工,每天來去匆匆。羅音找了家報社實習,每天跟有采訪任務的記者出去跑,再不就泡在報社裡幫著改稿。

白天隻剩下邵伊敏一個人,她開始不顧炎熱,高強度地做真題練聽力。

她以為在這樣安靜的環境,隻有占據自己的全部時間,才能不去想那些會讓自己心亂的事情。但隻過了幾天,她就有點兒崩潰了。晚上耳朵內鳴響得讓她無法入睡,白天也精神恍惚。

意識到這樣自我折騰,效率卻低得可怕以後,邵伊敏決定改下安排。她隨另一個留校的同學一道去應聘了商場一樓一家洋快餐店的小時工,體檢後順利上崗,每天從下午六點工作到晚上十點,一周六天。她買下了一個畢業離校的學生的舊自行車,開始執行修改後的時間表。每天早上六點半起床,出去散步,然後做英語練習,兩小時休息一刻鐘;吃午飯後,小睡一會兒,繼續學習;五點半準時出門去打工,換上製服,一刻不停地穿梭在有冷氣的店堂裡,收拾餐盤打掃衛生。這個安排居然對繃得緊緊的神經和身體起到了有效的調節。十點下班,騎車回學校,洗完澡後聽會兒聽力,終於可以帶著疲憊安然入睡了。

到了八月,邵伊敏自認為對於托福考試的準備還算順利,基本按自己製訂的進度在推進。但是一天天臨近考試,她耳鳴和疼痛的感覺越來越厲害,迫不得已隻能去醫院了。醫生檢查之後,告訴她疼痛是外耳道炎引起的,除了開藥每天更換清洗消炎外,還明確禁止在治愈之前再戴耳機。至於耳鳴,得等炎症消除後排除其他病變才能確診,一般過度疲勞、睡眠不足、情緒過於緊張都可能導致耳鳴的發生。

出了醫院,她突然有想仰天大笑的感覺,然而站在人來人往的悶熱街頭,也隻能聳下肩作罷。

前幾天她接到爸爸打來的電話,告訴她老宿舍已經正式劃入拆遷紅線以內,到處刷上了大大的“拆”字,凍結了買賣交易,可是不知道具體拆遷補償金額和時間,她隻能說不急不急。父女兩人竟然有點兒相對無言,她知道恐怕繼母是對爸爸說了什麼,可是誤會也好、隔閡也好,她都無意再去解釋了。

此時,她帶著疼痛的耳朵,第一次認真想,在費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自己這樣一意孤行堅持報名考試到底是為什麼,似乎很不符合自己一直的謹慎。就算托福成績理想,學校申請得順利,收到offer,去加拿大以後的生活不至於有什麼問題,她也不知道上哪兒弄辦護照、簽證和買機票的錢。

眼下她當然不可能去跟父母開口。爺爺奶奶退休於倒閉的老國企,退休金有限,唯一值錢的財產就是那套房子,已經明確說了給她。她也不願意再跟他們提這件事,增加他們的煩惱和負擔。至於叔叔,就是因為不願意父母在退休以後還為窘迫有限的醫藥費用操心,才決定把他們接去加拿大。邵伊敏更是想都沒想過再去麻煩他,自己可不是他應該背負的擔子。

這些情況她怎麼可能沒有預想到,可是在那個緊張考試的六月,她還是趕在截止日期前去報了名。

因為你害怕沉溺到那段讓你沒有把握的感情中,越來越親密的感覺讓你畏縮,你一邊享受,一邊心虛,你做不到抽離感情,單純享受肉體快樂,於是隻好趁著自己還能做到表麵的若無其事,趕快抽身走人。她從來對自己誠實到毫不留情,隻能冷冷地這麼對自己說。

真的全身而退了嗎?她不知道,她能做的不過是強迫自己不再想他。然而此時背叛她意誌的身體清楚地告訴她,要忘記他,比她想象的更難。她知道自己的確情緒緊張,而這種緊張不是近在眼前的托福帶來的。從小到大,她就沒怕過任何考試。她的緊張隻能是來源於努力忘卻。

接下來的一周,按醫生的囑咐,她每天按時去醫院換藥,總算炎症消除沒有疼痛感了,但仍會隱隱有耳鳴困擾。她問醫生,醫生再做一次檢查,沒發現耳內有病變,告訴她應該是神經性耳鳴,目前情況還不算嚴重,建議她注意休息和放鬆。如果放心不下,也可以去看下神經內科,她也隻能苦笑。

3

這天黃昏時分,天氣異常陰沉悶熱,邵伊敏照常騎車去快餐店上班。員工的自行車在商場地下車庫有一個專門的存放地點。她順著車道滑行下去,然後拐向停放區,剛剛下車,身後響起一聲喇叭。時常會有沒什麼修養的開車人,根本不耐煩哪怕多一秒的等待,她並不以為意,頭也不回地將自行車挪向路邊一點兒,等前麵的人存好車再過去。身後車門一響,蘇哲走了下來。他打量她的一身打扮,灰色t恤、牛仔褲加球鞋,背著個雙肩包,戴一頂紅色的快餐廳棒球帽。

他皺著眉頭問“你在這兒乾什麼,伊敏?不是下周要考試嗎?”

“打工。”她簡單地回答,將車推進去鎖好,回身卻看見蘇哲仍然站在那裡。

“是不是錢不夠用?”

“不是。全天對著英語要吐了,換下腦筋,現在改對著炸雞想吐,果然好多了。對不起,我趕時間,先上去了。”

沒等她挪動,捷達車窗搖下,副駕座上探出一個女孩子的頭,聲音清脆地問“蘇哲,碰到熟人了嗎?”

那是一張長發嬌美的麵孔,正意味深長地打量她。邵伊敏看著她,勾起嘴角笑了“對,熟人。你好,再見。”

她繞過蘇哲,直奔員工通道。洋快餐管理嚴格,遲到就意味著扣錢。她匆匆跑上去換好工作服,開始工作。

學生兼職最好找的就是在這樣的洋快餐店打工,報酬並不高,而且累人。邵伊敏覺得唯一的好處是不需要動腦筋,隻要手腳利落就行了,很能讓自己高度緊張的神經借機放鬆。

到九點多鐘,店裡人稍微少了點兒,她靠在牆上偷閒休息一會兒,隻希望值班經理或者組長都不要注意到自己。門一響,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說著“歡迎光臨”,然而推門進來出現在她眼前的是蘇哲。蘇哲看她一眼,轉頭去了櫃台點了一份可樂,端過來找空座坐下,然後看向她“麻煩你過來把這裡擦一下。”

邵伊敏根本沒脾氣地走過去,拿抹布將乾淨的桌麵仔細再抹一遍,轉身準備走開。

“幾點下班?”

“十點。對不起,我們工作時間不讓進行私人交談。”

她走開,下班之前半小時照例是幫前台補充配件打掃台麵,到了十點,她去員工休息室換下工作服,直接下到燈光昏暗的地下車庫取自行車,蘇哲已經等在那裡了。她無可奈何地看著他,他穿著米黃色的t恤,看上去曬黑了一點兒,但整齊清爽得和這個悶熱的季節完全不符。

“你聞著一身的薯條味。”蘇哲看著邵伊敏,臉上帶著認識之初她曾經很熟悉的冷淡表情,批評地說。

“何止,還有炸雞的味道。”她厭倦地說。她當然知道每天四小時做下來,總有輪到去守炸雞和薯條的時間。儘管下班就換了工作服,回去都要長時間衝澡洗頭,可是那味道還是頑固地附著在身上。沒想到讓愛好垃圾食品的羅音大樂,說改天她也想來這裡打工了。

“我送你回去吧,外麵在下大雨,自行車就丟這裡好了。”

“不麻煩你了,我帶了雨衣。”她每天出門前聽天氣預報,背包裡的確備了雨衣。

蘇哲挑眉笑了“你對什麼樣的意外都有準備,對不對?”

“除了你。”她低聲,但清清楚楚地說。

蘇哲的笑一下斂去了,他近乎凶狠地看著她。她懊悔自己的衝口而出,避開他的目光,轉身準備去取車。她剛一動,他驀地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拖進自己懷裡緊緊抱住。

“不許再這樣挑逗我。”他在她耳邊咬著牙低聲說。

“這算挑逗嗎?”她努力推開他一點兒。

“你以為這話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對不起,這不是調情,隻是一句實話。對我來說,你就是我不可能有準備的一個意外,我不會後悔遇見這樣的意外,可是所有的意外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開始和結束同樣不可理喻。”

“你一句話就輕易動搖了我的決心,這樣下去,我懷疑我會甘心被你擺布。”

邵伊敏仰頭看著他,疲乏地說“你總是把這一切當成一場征服的遊戲,其實我早說過,遊戲我玩不起。我如果真想挑逗你,不會帶著一身難聞的油煙味,在這樣一個悶熱又空氣糟糕的地下車庫,特彆是你身上還留著彆的女人的香水味道。”

她掙脫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我們還是說再見吧。隻要你對漢堡包沒特彆的愛好,這個城市這麼大,我們再見麵的機會應該不會很大,都會過去的。”

外麵果然下著滂沱大雨,邵伊敏從雙肩背包裡拿出雨衣穿上,騎車衝進大雨之中。遠遠天際一亮,烏雲翻滾中一道閃電劃出,然後跟著是一陣沉悶的雷聲掠過,雨水劈麵砸過來。雨衣根本起不了多少遮擋作用,但她並不在乎,倒覺得痛快淋漓。

一路騎回學校進了宿舍,她大半身濕淋淋地走進寢室,穿了睡衣正在聊天的羅音和江小琳嚇了一跳。

“躲會兒雨再回呀,你也不怕著涼。”

邵伊敏捋一下滴水的頭發和濕漉漉的麵孔,笑了“哈哈,很過癮。”

她扔下背包,踢掉透濕的球鞋,取下手表一看,已經進了水,隻好搖一下頭,隨手放在桌上。再拿出包裡的手機,還好,雙肩背包在背後,又是防水材質,手機倒是沒事。她關掉扔到床上,然後拿了洗漱用品、乾衣服和毛巾去水房。

羅音和江小琳麵麵相覷,兩人都有點兒吃驚,她們從來沒見過邵伊敏這樣大笑,可以說完全不像平時的她了。

羅音起身走到窗前,看向外麵,現在下的已經稱得上暴雨了。狂瀉而下的雨水將視線遮擋得一片茫然,閃電不時劃破天際的黑暗,雷聲隆隆不斷,宿舍窗子關著,但走廊的風從門那兒呼呼刮進來。她想象一下在這樣的雨夜裡騎車狂奔的感覺,不禁哆嗦了一下,覺得自己理解不來這份快感。

她這個假期白天去報社,晚上都回學校宿舍,不過再沒看到邵伊敏的男朋友來找她,也沒看到她在外過夜。她當然有點兒胡思亂想地揣測,不過她既有些心虛,又自認為和邵伊敏沒有談論隱私的交情,根本沒想過要去探聽什麼。

難道真的像李思碧冷冷預言的那樣,她失戀了嗎?可是她看不出任何異常,除了剛才雨中狂奔後那個顯得有點兒詭異的笑。或者受了刺激?羅音被自己的聯想嚇了一跳,躊躇著要不要去水房看看,又覺得唐突。

“哎,你覺得她和平時是不是不大一樣?”羅音小聲問江小琳。

江小琳忙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平時也不管彆人的閒事,但那些議論肯定有的沒的刮進了她的耳朵,她點頭,不確定地說“有點兒,不過應該沒什麼吧。”

好一會兒也沒見伊敏回來,兩人交換著不安的眼神,羅音拿起自己的茶杯“我還是去看看得了。”

她走進水房,看見伊敏穿著乾淨的睡衣,用毛巾包著頭發,正在洗衣服。水房的窗子開得大大的,風裹著雨直吹進來,比寢室還要涼爽。羅音隻好暗罵自己神經過敏,草草洗下杯子回到寢室。過一會兒,邵伊敏晾好衣服也回來了,表情平靜,有條不紊地將背包掛好,球鞋放在通風的地方,拿出抽屜裡的維c銀翹片和板藍根衝劑,衝了一包,再吃了兩片藥。羅音和江小琳再對視一眼,都覺得有點兒訕訕。

江小琳沒話找話“邵伊敏,方文靜這孩子倒是蠻聽話的,教起來不費勁。”

“是呀,很乖的一個女孩子,就是內向了點兒。”邵伊敏敷衍地說,用的是她一向表示交談到此為止的語調。

她爬上自己的床直接合上了眼睛。羅音向江小琳聳下肩,兩人也上床睡覺了。

4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城市多處道路積水,可是畢竟帶來了這個炎熱夏天難得的清涼感覺。

邵伊敏醒來時,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有點兒頭痛。江小琳已經先走了,羅音頭一次看她在宿舍裡睡懶覺,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你。今天天氣很適合休息。”她微笑著回答。

羅音放了心,暗自慚愧,想人家正常得很,倒是自己自從那個偶遇以後有點兒神神道道不正常了,她也出了門去報社。

整個宿舍樓十分安靜,似乎隻剩邵伊敏一個人了。她拿起桌上的手表看看,不出意料已經停了。她頭一次克服了對時間的強迫症,懶得管幾點鐘了,心想,離托福考試隻有一周時間了,既然給自己找虐般找來了這場帶著感冒前兆的頭痛,就索性再自暴自棄休息一天,不然實在有點兒撐不下去的感覺。

她找出感冒藥再吃一次,然後給組長打電話請假,請她重新安排晚上的排班。組長自然嫌麻煩很是不快,可聽她嘶啞的聲音也隻能叫她好好休息。

她重新爬上床,繼續睡覺,積攢幾個月的疲憊好像在這個總算清涼下來的日子一齊襲來。中間宿舍電話鈴響過,她也隻當是說不出名堂的夢境的一部分,根本懶得理,翻個身繼續睡。這一覺沉酣至極,再睜開眼睛時,她完全沒了時間概念。看著蚊帳頂,發了好一會兒呆才回過神來。摸出枕邊的手機打開一看,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頭倒是不疼了,可是她全身乏力。雖然根本沒胃口,但總不能在床上一直躺下去吧。假期學校食堂全關閉了,她一向討厭方便麵的味道,也從來沒給自己準備零食之類。

她慢吞吞地起床,看外麵雨已經停了。她換了衣服,對著鏡子梳理糾結成一團的頭發,可是昨天頭發沒乾就睡了,實在沒法兒梳平,她隻好草草綰成個髻,拿了錢走出宿舍。

假期的校園靜悄悄的,隻有鳥鳴聲在頭頂傳來,雨後空氣清涼而新鮮。走在林蔭道上,風稍稍一吹,樹葉上積存的雨水就滑落下來,滴在頭上身上,腳下人行道也是大大小小的水窪。筆直一條路,看上去隻有她一個人,她穿著涼鞋,一邊走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用腳踢著水,直到身後趙啟智騎自行車趕上來叫她。

“頭一次見你走得這麼慢,還以為我認錯了人。”趙啟智笑道,下來推車和她並行。

邵伊敏知道自己走路一向大步流星,像這樣慢慢走還一邊踢水玩是從來沒有過的,一半是因為沒力氣,另一半是在享受這難得的清涼寧靜“天氣不錯,走快了似乎有點兒不忍心。”

“你最近好像瘦了不少,身體還好吧?”

“苦夏,好像有這個說法吧,每年夏天都是這樣。”

趙啟智笑了“對,苦夏。我可能永遠沒法兒適應這裡的氣候,可是奇怪,現在倒是並不討厭了,總覺得這樣酷熱到極致,好像要耗儘忍耐,可是偶爾大雨過後,涼風習習,峰回路轉,就有一點兒樂天的驚喜感覺生出來。”

“是呀。”邵伊敏有同感,承認他說得很對。

她在本地過的第一個夏天差點兒讓她無法忍受,白天酷熱也就算了,晚上悶熱的感覺不減,宿舍仿佛是一個大蒸籠,坐在裡麵不動也像洗桑拿,吊扇攪起的熱風根本於事無補。可是老天仿佛隻是在考驗人的耐心,沿海台風來襲,這裡會吹來涼意;鬱積的氣壓釋放會帶來大雨,總有幾天緩和下來的天氣讓人感激。走在濃蔭蔽日的林蔭道上、躺在半夜的天台上、散步去湖邊,都能體會到夏日嚴酷下的樂趣。而此時的校園,幾乎能稱得上天堂了。

“你去哪裡?”

“去吃點兒東西,你呢?”

“我去導師家混飯吃,書稿提前完工了,他開心,叫我們幾個過去犒勞一下。”趙啟智這個暑假過得很舒心,雖然忙碌點兒,但得到導師賞識,編書也算掙了點兒零花錢,現在頗有些躊躇滿誌,“邵伊敏,今年畢業生簽約都不算理想,明年分配的形勢可能也不會太好,你有沒有想過考研?”

她搖頭“眼下沒這個打算。”

“你沒想過將來嗎?馬上大四了呀!”趙啟智有點兒驚奇,他覺得邵伊敏不像是那種得過且過、對將來毫無打算的人。

“當然想過。我十八歲的時候,很確定自己將來會做什麼,到了現在,反而覺得所有的計劃都趕不上變化。”

“這麼悲觀?”

邵伊敏笑了“不是悲觀,隻是可能比以前更現實了一點兒吧。”

“如果從現實考慮,真想畢業以後當老師的話,下學期一開始,學校會先搞教學技能競賽,你應該參加一下。”

她從來沒參加過學校的各式競賽“這個很重要嗎?”

“最重要的其實是十月到十一月的六周教育實習,如果表現夠突出,被實習學校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另外,實習後評定優秀實習生,對於以後聯係工作也很關鍵。”

邵伊敏知道上一屆就有這樣的情況,不過她以前對這個太不上心,現在覺得應該好好想想了。

趙啟智長期做學生會工作,比較了解這些情況。他就事論事地說“每次係辦在分配實習學校時會綜合考量,現在好的中學和一般的中學待遇差太遠了,誰都想分個好點兒的實習學校,多點兒機會。這個比賽如果能拿名次,應該也能增加分配實習學校的籌碼。你的成績應該是沒話說,但現在的情況你得知道,隻有成績是不夠的。”

邵伊敏點頭,她平時對追求進步和係裡的事情通通不上心,但並不代表對世事無知天真,當然知道趙啟智說的是正經。兩人走到岔路,道了再見。趙啟智上車騎了一段距離,到底還是忍不住回頭,隻見她仍是慢悠悠走著,那個姿勢說不上無精打采,倒是有點兒平時沒有的放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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