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大覺看見,那個黑色山羊頭男人後退半步,頭顱微抬。
——卻並沒有因此崩壞成數據亂流,化為下一次重置支線副本的一部分。
……
這是第一次發現那個羊頭男人,睡大覺試探著攻擊,然後發現兩件事。
第一,黑色山羊頭男人的強度和支線副本裡的其他nc相比,某種程度上,微妙的稍微強一點。
但是在這之前……怪物男人的強度,分明是讓雪月花和猩紅屠夫聯手都有些棘手,而且現實對打根本無法用自己力量擊殺對方的。
第二——
自己之所以會被彈出支線副本,不是因為自己攻擊了羊頭怪物男人。
……
“我明白了,”聽到這裡,黎迦點點頭,“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也僅僅是覺得怪物男人太弱了而已,直到……”
“直到和穀雨交手過後。”睡大覺翻開又一頁密碼筆記本。
那一頁筆記本內容原本覆蓋著厚重的中性筆油墨,黑色的墨跡塗滿一整頁紙張,細細密密的筆觸像一條條混亂的蟲子。
而如今,出現在他們麵前的頁麵光潔如新,橫格的紙張上沒有文字。
而是——
一幅畫。
注視著那副畫,黎迦繼續說“那個羊頭怪物男人,準確地說,出現在支線副本裡的羊頭怪物男人,多半就是,現代拉斯普金。”
霧中雨最開始的那幾天,沒有出現過。而從“霧中雨”給出的已知情報來看,直到最後一天,現代拉斯普金才能夠真正獲得離開這一場詭異遊戲的機會——和穀雨進行某種戰鬥。
而且,適用於其他玩家的非支線規則,根據穀雨的表現,也適用於穀雨和現代拉斯普金兩名要進行個人專精升級副本的玩家。
不可在下雨時外出,下雨時待在房間……
在此之前,他們的行動被某種規則限製,甚至無法出現在普通玩家們麵前。
穀雨那邊的限製條件暫時未知,而現代拉斯普金這裡,結合對方的說辭,再加上睡大覺找到的疑點,和黎迦自己之前想到過,但還沒跟彆人提及的細節——
現代拉斯普金大概確實藏在支線副本場景裡。
“就算是這樣,那接下來我們怎麼辦?”睡大覺指尖敲敲密碼筆記本上的一頁,“這個真正的怪物男人還在三樓呢,現在穀雨和他都沒下來。”
睡大覺雖然憊懶,但之前聽了黎迦的通關方法,加上技能和道具的效果,在剛剛那一次的星期一的升旗儀式支線副本裡成功通關。
——那三個流程,歸根結底,是由支線副本裡的nc告訴睡大覺的。
可是實際上,支線副本給出的通關要求,根本隻有一個模棱兩可的“完成星期一的升旗儀式”。
之前猩紅屠夫和雪月花分享的情報也能證明這一點。支線副本和詭異遊戲的正體存在明顯的差彆。不管是真正的通關要求,還是死亡懲罰。
按照黎迦的方法,睡大覺嘗試著在保持得體姿態的同時……
篡改了稿件的內容。
不過,雖然有個同態複仇的通關中心大綱,但具體怎麼實施,睡大覺懶得想太細節。之前猩紅屠夫分享的通關技巧是騙nc們自己挖坑自己跳,睡大覺當時聽著還挺有點神往。
那種感覺,如果他是個旁觀者,大概會忍不住鼓掌幾秒鐘。
對於懶人來說,願意鼓掌已經是很高的認可了,但也就這一點而已。
猩紅屠夫跟自己達成的條件還沒辦到,他始終沒忘記這一點。
於是升旗儀式變成了睡大覺有氣無力的造謠現場。
他用棒讀的語氣,翻著白眼,順口說了一個以校長和教導主任為主角的不健康故事,含量極其不端莊,偏偏他的兩條腿還站得筆直。台下的學生們沸騰了,還是那種有秩序的沸騰——生怕他們的聲音太大,蓋住了聽睡大覺的故事會現場。
甚至在他講故事的過程裡,睡大覺還注意到,混在支線副本人群裡的怪物羊頭男人似乎也有點錯愕。
但僅僅下一秒鐘,怪物男人黑色的羊角就又恢複平靜,仿佛一潭死水。
可惜現在他已經知道,那所謂的死水,多半屬於偽裝。
最後,睡大覺是被保安架下去的。
但他難得有些興奮,甚至想繼續說下去。
可惜保安沒有給他機會。
保安製服化成了紙屑,紙屑堆積出白知行的身體。
這個白知行在睡大覺通關之後跟他微笑,告訴他,自己這一次在星期一的升旗儀式上,被掉下來的旗杆砸倒下來了,現場儀式上的學生哄堂大笑。
而那根旗杆,砸斷了他的右手。
睡大覺沒說話,隻是聽見白知行一字一句講述旗杆的鬆動不是偶然,被割開的繩索與刻意鬆脫的螺絲,每一點都源於同學的手掌。
“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白知行最後笑著跟他說,“再見,我要去……”
……
一開始,睡大覺跟黎迦講述到最後,後者也有點不太相信。
居然就這麼結束了?連完整的一句話都沒有,就直接算是通關了嗎?
或者是不是因為現代拉斯普金的乾涉,導致白知行沒能說完?
但是當睡大覺把密碼筆記本攤開到黎迦麵前的時候,兩個人陡然意識到,沒有什麼乾涉,也不是其他玩家的問題。
露出在黎迦眼前的那張,褪去繁複油墨覆蓋,真實麵貌的紙張上,出現了一副畫。
那是一副占據了一整張紙麵的畫。
“黑色的長線,還有一些塗抹……這是用鉛筆和中性筆畫的速寫。”黎迦看著畫麵,說。
睡大覺皺眉“這畫的什麼啊,根本看不清……”
黎迦歪頭瞅了瞅,猛道“我明白了!”
說著,他伸手扯過那張畫幅,睡大覺嚇了一跳,但是黎迦說有自己的道理,也隻好將信將疑隨他去了。
反正睡大覺自己基本把密碼筆記本的內容記憶得差不多了。
於是,嗤啦的撕紙聲裡,那張畫幅扯下來,黎迦如法炮製,繼續將密碼筆記本裡,其他的褪去油墨,露出真實麵目的紙張扯下來。
這樣被層層塗抹的紙張一共九張。
九張看不出樣子的,筆法毛糙的速寫,在黎迦的指尖下被挪移,拚合。
漸漸的,睡大覺的表情也跟著變了,他盯著最後一張被擺到正確位置的紙張,幾乎嚇了一跳。
“這是……這是那個抱著水瓶的雕像!”
而拚完了整幅畫的黎迦,後退半步,看著九張紙湊出來的完整畫麵,看著畫麵裡恬靜微笑的女性,看著她半身的黑裙子,搖了搖頭。
“不,準確地說,她是,湯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