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啊,春雷怎會如此沉悶!”
“你們有感受到嗎,地麵似乎正在震動。”
周遭士卒聞言瞬間就感覺到了腳下傳來的輕微震動。
正在這時,一直注視著上方的士卒突然發現有一股洶湧的洪流破開雲霧朝他們營地衝了過來。
這一幕直接嚇得他們驚叫起來。
“不好啦,有大水衝下來了!”
尖銳的叫聲瞬間點燃整個營帳,所有人在這一刻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上方,然後每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山洪,這個詞對於他們來講是那麼陌生,在場的士卒中大部分人見過最凶猛的水流也不過是大雨之後的某處河流,可那樣的水勢如何跟山洪相比。
傾瀉而下的山洪裹挾著樹木殘枝和大量泥沙猶如一頭發怒的猛獸衝向下方瑟瑟發抖的幽州士卒。
到了這時候,單經總算明白前些日子為什麼會溪水斷流了,想必是有人在尚有築了堤壩。
單經那個恨啊,他很自己才疏學淺想不到這點,恨蒼天不再給他一天時間撤離,隻要再一天,他就已經帶領士卒離開了這裡,到時候就算山洪再來又能對幽州軍造成什麼傷害呢?
也是此刻,單經終於明白了潘鳳的冀州軍為何要無端後撤十裡,原來他們已經在暗中派人去築堤蓄水了!
好一個潘鳳,好一個冀州軍!
“將軍快走!”身後的親衛拉著單經想往高處逃跑。
單經一臉的不甘,但在滔天的山洪之下,他也隻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求得一線生機。
此時,寨中的士卒早已亂作一團,換亂中很多人根本分不清逃跑的方向指示一味地朝著山洪的相反方向逃跑,也就單經這些頭腦還能勉強保持清醒的,在看清地形後有目的地往高處逃跑。
“轟隆隆!”
山洪轉瞬即至,在幽州將士的驚叫聲中瞬間淹沒整個營寨。
在大自然的恐怖偉力麵前,經過幽州軍不斷加固的營寨連抵擋一下都沒有做到,連帶著裡麵還未逃出來的士卒一瞬間消失在了渾濁的洪流中。
大水沿著坡度洶湧而下,隱約間能夠看到部分人體在裡麵扭曲翻滾。
山洪來得快,去的也快。
僅僅片刻,其洶湧的勢頭便順著山坡衝到了遠處,而之前幽州軍設立營寨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泥濘。
在高處的一塊巨石後方,單經和殘存的十幾個士卒都喘著粗氣望向不遠處的營寨廢墟。
剛才,就差一點,他們這些人也要步了其他士卒的後塵,想想那些被攔腰折斷的粗壯木樁,再看看泥濘中偶爾露出的殘肢斷臂,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從眾人心底升起。
隻是,士卒們在慶幸劫後餘生的時候,單經看著眼前的景象卻像失了魂一樣站在原地。
八千大軍,頃刻間化為烏有,如今幸存下來的,也隻有身後這十幾人和不遠處石頭後麵零零散散的不到十人。
單經知道他敗了,敗得非常徹底,白的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一想到過了這個營寨後潘鳳便能長驅直入抵達北平,單經就覺得心裡堵得慌,眼睛也忍不住有些發酸。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不到傷心處。
曾經與公孫瓚馳騁塞外幾經生死他沒有流淚,因為與外族拚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當初嚴綱和白馬義從被潘鳳剿滅他也沒有流淚,因為從潘鳳那裡他知道了嚴綱最後的決定,他敬嚴綱。
流血流汗對單經來講都不是大事,哪怕在潘鳳推出回回炮這樣的大殺器時,單經想的也是拚儘全力抵擋潘鳳一個月的時間,他甚至做好了全軍覆沒的準備。
他不怕死,也不怕拚光麾下的士卒,因為他的任務就是攔住潘鳳,儘可能地拖延潘鳳的戰線。
可此時的他流淚了。
不是害怕的淚水,而是不甘與悔恨的淚水。
八千士卒沒有任何拚殺就這樣損失殆儘。
若是能早點想到山上有人築堤,若是早點讓麾下士卒撤退,此刻他就不用站在這裡看著不遠處的那對廢墟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這個主將的決定一步步葬送了大軍的生機。
這種情況下,羞愧與悲傷占據了單經的全部情感。
他還有什麼臉麵回去見公孫瓚,又有什麼臉麵去麵對麾下將士的信任?
“鏘!”單經拔出佩劍放在自己脖子上。
“將軍!不可啊!”
後方親衛疾呼中想要衝上來,身旁的親衛統領更是想直接搶奪單經的佩劍,卻被單經一把推開。
“我軍大勢已去,我愧對主公,愧對將士,此番再無臉麵苟活於世,我死後希望爾等逃離此地,將我軍戰敗的消息傳給主公,讓主公早做應對。”
話落,不等親衛統領再衝上來,單經便佩劍一掃自己抹了脖子。
“當啷!”
佩劍落地,單經看了一眼北平的方向,緩緩倒下。
“將軍!”親衛紛紛跪地痛苦。
公孫瓚的左膀右臂,幽州的大將單經,就這樣葬送在了這片山脈之中。
另一邊。
在山洪的聲勢響起時,潘鳳就讓麾下將士做好了準備。
當山洪出現在潘鳳視線中的時候,他還是被眼前這幅景象給驚到了。
終究是大自然的恐怖力量,幽州軍的營寨在山洪麵前跟紙片沒有什麼區彆。
山洪過後,敵軍營寨已是一片廢墟。
潘鳳並沒有讓士卒第一時間衝上去,畢竟斜坡上的泥沙還在緩緩移動,不過現在的天氣還算晴朗,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多半天對麵的斜坡就能支持士卒行軍了,到時候隻要去打掃一下戰場就行。
事實也正如潘鳳所想的那樣,半天後之前洶湧的泥沙基本已經流乾,如今的地麵雖然還有些泥濘,但已經不怎麼影響士卒的行軍了。
見此情景,潘鳳當即率軍壓了上去。
來到幽州軍原本建立營寨的地方,潘鳳騎著赤兔馬馬蹄一深一淺地才在泥濘的土地上,放眼周圍,已經看不到任何高度超過一尺的木質建築了。
這時候眾人你才清晰地認識到之前那波山洪是何等的恐怖。
突然,潘鳳看到了地麵上留有一些淩亂的腳步,顯然還有一些幽州軍活了下來。
“儁乂,你率領本部兵馬前去追敵,尤其是北平方向的敵人,一定要將他們全部清理儘可能拖延公孫瓚得知消息的時間!”
“諾!”張郃領命下去。
這次因為是山洪直接覆蓋,所以潘鳳認定不會有太多幸存者,要是十個幸存者活下來對潘鳳來講也沒什麼,但現在他還沒有看到單經的人,還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若是單經活著,之前那些腳印的主人必定往北平方向撤離,對於已經落後半天的冀州軍來講,也隻有張郃的麒麟營才有能力追上他們了。
很快,張郃領著精神飽滿的麒麟營追了上去,其餘人雖然看得眼熱但也隻能羨慕一下,畢竟張郃是冀州軍中唯一的騎兵統領,讓他去追也是合情合理。
至於留下來的這些將領,他們的功勞也隻能寄希望於周遭的屍體中其中一具是單經的,否則他們這些人的功勞甚至比不上派出去築堤蓄水的鄧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