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人老爺,我還聽說,最近買得挺火的峨溪大曲就是,就是用這三樣雜糧釀造。”
“特仆佬求!”八洞頭人一拍大腿,用苗語狠狠罵了句,“我說今年這峨溪大曲賣得各村各寨都有。有了這些雜糧,思州可以憋著勁地釀酒往外賣。瑪德,這一年下來得掙多少錢!”
老八看著八洞頭人臉上的神情,已經猜出幾分來,但是故意裝作有些遲疑地問道“老爺,我們去偏橋寨發財?”
“不去偏橋寨發財,難道去白泥寨?思南今年日子也不好過,那裡肯定比我們寨子還要窮。到時候那裡的頭人一哭,老子說不定心一軟,還要往裡搭幾斤白米進去。去,把嘎巴叫來。”
嘎巴是他的外甥,也是負責帶兵的刀把頭。
聽八洞頭人說完意思,嘎巴遲疑地說道“舅舅,我也聽說了,思州土司今年是發大財了。可是就是因為這,我覺得最好不要去招惹他們。”
嘎巴在矩州跟著漢人老先生念過幾年書,肚子多少有點主意,八洞頭人便耐著性子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跟我說清楚。”
“舅舅,我們去偏橋寨搶一把,思州的大土司老爺肯定大發雷霆”
“那又如何,我還怕他跑到播州來咬我。”八洞頭人不屑地說道。
“舅舅!”嘎巴叫了一聲,然後繼續說道“他肯定要施展手段報複,否則的話,彆州的土司有樣學樣,都去思州地麵上打娘歹,他們怎麼吃得消。所以,思州大土司肯定要拿我們做樣子,殺雞駭猴。至於報複手段,多了去。鬥來鬥去,到最後還不是舅舅你吃虧。”
嘿,這小王八蛋說得很真有點道理。
八洞頭人想了想,覺得是自家外甥說得有點嚴重。播州楊家雖然現在不如往年,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要是一位頭人都護不住,以後還怎麼在黔中這地麵上混?還怎麼撐起老楊家的旗號!
更讓他心動的是,今年思州賺得金山銀海,偏橋寨位於思州通往播、矩、順等的要道上,雁過拔毛、獸走留皮。偏橋寨還不得富得流油。
想起前些日子喝過的峨溪大曲,還有前些日子,得土司老爺賞賜的一包叫“福貴”牌的紙煙卷,八洞頭人的心就跟屜籠裡蒸透的饅頭,熱乎得直冒白氣。
“怕什麼!播州有大土司楊家在,天塌下來,落不到我頭上,也砸不到你。趕緊整頓人手,往偏橋寨趕。”
八洞頭人嚴厲地嗬斥著。
嘎巴拗不過舅舅,隻好嘴巴嘟嘟囔嚷著去集合隊伍。
“頭人老爺,這一次狠搶一把,就有錢去討白煙寨的水葉姑娘了。小的在這裡先給老爺道喜了。”
八洞頭人臉笑得就跟路邊曬乾的牛糞,露出幾個東倒西歪的黃牙說道“搶肥了,還能少了你的。”
很快,嘎巴把手下都集合好了,沿著山路向前走去。
老八恭敬地扶起八洞頭人,跟在隊伍的最後麵。臨走時,他往對麵隔著一條小溪的山林裡看了一眼。
過了兩刻鐘,八洞頭人的隊伍,早就消失在氤氳的熱氣中。從對麵的山林裡鑽出四個人來,看裝扮模樣,是今年在黔中地區非常活躍的拔刀隊。
他們在路邊草叢裡找了一會,終於看到一根樹杈插在某一處草叢裡,唯一的杈條對著東南方向。
“看樣子他們要去偏橋寨。”
“大半年了,這些狗日的終於按捺不住了。”
“頭,我們該怎麼辦?”
“涼拌!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上頭不是老早發了指令嗎?”
“前些日子,我們還在偏橋寨住過”
“那又如何?我們這次出來輪戰四個多月,住過的寨子有十幾個。你都顧得過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隨著四個人重又鑽回山林,這一片又恢複了沉寂。一隻青蛙不知從哪裡跳了出來,呱呱叫了幾聲,卻引來草叢裡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有蛇遊了過來,嚇得青蛙調頭跳進了小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