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瑾歎了一口氣,“老師目光如炬,洞悉萬裡。”
朱煥華忍不住問道“現在內閣幾位閣老真鬥得如此凶險?”
“暗潮洶湧。表麵上看,一團和氣,和光同塵。實際上無比地凶險。開始時,沈首輔在洪次輔和覃閣老聯手下,步步退讓。沈係乾將紛紛被貶或外放地方。洪係和覃係人馬紛紛充塞要職。轉機就發生在前些日子的後宮楊妃案上。”
“這件案子我聽說過。小師弟還借著這件案子把十大鹽商中的六位悉數拿下,抄家砍頭。這案子怎麼又跟內閣爭鬥扯上關係了?”
“內閣是我朝權力中樞,這天下任何事情,扯到最後,都可能扯到內閣,何況楊妃案這麼大的事。當初吳妃楊妃都懷上龍種,皇上要冊封兩位,叫內閣擬個章程出來。沈首輔是尊吳抑楊。”
“楊妃知道後,不知走了誰的門路,找到了覃閣老。覃閣老推行新政,對付的就是勳貴世家,怎麼可能尊崇昌國公府出來的吳妃?於是就捏著鼻子認了尊楊抑吳。兩邊鬥來鬥去,眼看著宮裡的楊妃更有手段,隱隱占了上風,偏偏出了大案。”
聽到這裡,朱煥華也是臉色一驚,“楊妃身死,所以尊吳抑楊就占了上風。”
“這裡麵過於辛秘凶險,我隻聽聞過一些風聲。不過小師弟可能知道些內幕,隻是你我去問,他也不願意說。”
“難怪,十大鹽商,倒了六位。其餘四位,交出淮鹽綱首總引之權後,安然無恙。這四位我是知道的,出身徽商,跟沈首輔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如果沒有楊妃案,說不定倒的是這四位,手裡的鹽引被林佑輔吃下。”
說到這裡,朱煥華不由皺起眉頭,“當初老師不是跟覃閣老說好的,打壓鹽商,改革鹽政。怎麼覃閣老?”
楊瑾冷笑一聲,“一轉身就站到了林佑輔的身後是不是?”
“覃閣老真的如此?”
“如果沒有覃閣老和司禮監的周公公合力,林佑輔買凶殺官這麼大的事,會被留中?皇上再寵幸楊妃,還不至於被迷住心竅讓後宮乾政。”
聽到這裡,朱煥華不由長歎一聲,“還是小師弟說得好,無永恒之友,也無永恒之敵,唯獨利益恒久不變。我們王門,上至老師,下至小師弟,在地方奔走。說是為了我們的政治抱負,又何嘗不是為覃閣老新政斬荊披棘。想不到他卻”
楊瑾笑了笑說道“明夏,你還是見識少。在京師裡多待些日子,多用心看看,你就見怪不怪了。”
“現在皇上想把陳公留在京裡做工部尚書,覃閣老卻想著讓陳公留在江南,繼續推行新政,看住海關,增加賦稅。此件事,他需要我們王門幫忙。”
最後一句,楊瑾說得有些意味深長。
“陳如海陳公?明玉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皇上有了銀子和大料,決意開始修建玄都觀和天元宮,需要得力乾將督造此工程。沈首輔和洪次輔這兩隻老狐狸聯手舉薦了覃徽鳳,也就是覃閣老的親兒子去督造。皇上十分欣喜,進而想到送銀子和大料來的陳公可是位大才。”
“什麼大才?”
“陳公親筆畫的江南七十二閣樓園林,栩栩如生,名噪一時。皇上便認定他為營造方麵的大才。”
朱煥華苦笑不得,“那隻能說明陳公丹青冠絕天下,跟營造方麵沒有任何關聯啊。”
“但是不可否認,陳公確實是大才。巡鹽理漕,東南海關,江南藩司,他哪樣不做得十分出色?所以皇上才想讓陳公做工部尚書,為他把關玄都觀和天元宮的建造。”
“良玉師兄,陳公如此大才,不放在地方或中樞為國為民,皇上卻要用他去主持道觀宮宇的修建,這也太兒戲了吧。”
楊瑾淡淡一笑,“明夏,少說兒戲這樣的話。工部尚書,掌天下屯田、水利、土木、營造、轉運、工匠的大司空,難道不也是為國為民嗎?隻是如此一來卻打亂了覃閣老的布局。他還指望陳公在江南為他繼續推行新政,廣開財源呢。”
“師兄,那我們該如何應對?”
“不急,待會還會來位客人,先跟他聊聊再說。”
“還有位客人?是誰?”
“來了你就知道。”楊瑾故作神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