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過三輪後,他們並不急於發起刺刀衝鋒,因為他們知道,用刺刀跟冷兵器齊備的對手交鋒,是占不到便宜的。
他們非常有耐心地在口令指揮下,裝填彈藥,開火射擊。火炮團也推動著火炮從隊形中間穿插上來,加入到射擊行業。
這個時候,如果天理教聖兵們有一部分勇者,舉起刀槍向新軍隊伍發起衝鋒,戰事進展可能會發生一些變化。
或者僵持時間將持續下去,又或者能把新軍逼退,甚至逼得他們手忙腳亂,陣形大亂,讓天理教扳回一局。
但是少數勇敢者剛剛衝出隊伍,就被無情地獵殺。陝甘新軍每一隊士兵,他們齊射的時間都是跟旁邊兄弟隊伍是錯開的,這樣一旦在旁邊隊伍裝填彈藥時,出現敵軍反擊,他們就可以及時給予一定的支援。
總之,訓練有素的陝甘新軍在己方陣前組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網。
在打出第五輪子彈後,一隊隊士兵從間隙裡衝了出來。他們背著滑膛槍,胸前挎著一個布袋,左手舉著一個奇怪的柱子,裡麵閃動著紅光,應該是有火。
這些都是擲彈手,剛才天理教火槍兵行進時演奏的進行曲,就是歌頌他們的。
這些人右手掏出一個手榴彈,在火柱上點燃引線,然後揚臂投擲出去。三四十米的距離,對於訓練有素的他們而言,是很輕鬆的事。
四處開花的手榴彈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任何戰事,僵持是無比艱難的,甚至有時候看不出誰會贏誰會輸。
但崩潰卻是突如其來,而又無比迅速的。在所有人還沒有做好準備時,整個戰線就像雪崩一樣崩潰。而且永遠也不知道,崩潰到底是哪片雪花引發的。
隻是今天的戰事,僵持階段,誰會贏誰會輸,已經非常清晰。天理教兩翼的士兵們,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中翼的同袍們敗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堅決。
此前的一係列勝仗,加上教主和點傳師們的層層吹噓,讓這四萬天理教精銳們自信心爆棚。在他們想來,橫掃天下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朝廷任何官兵在他們麵前,都是不堪一擊。
所以今天麵對赫赫威名的岑老虎率領的新軍,他們已經留足了麵子。
天理教底層,包括士兵和基層軍官,大多數人都認為。今天會有一場苦戰,但新軍還是會不敵己方,畢竟自己如教主和點傳師所說,都是無生老母派下來的天兵天將。
等待他們的是一場勝利,隻是一場會比較艱難的勝利。
但是戰事開始沒多久,進展就發生了讓他們瞠目結舌的變化。新軍讓他們深刻認識到,什麼才是熱兵器作戰。在火槍和火炮的肆虐下,不少天理教聖兵們甚至產生一種錯覺,對方應該才是下凡的天兵天將。
先是中翼,接著是左翼。他們原本已經被火箭炮摧殘過一遍,變得非常脆弱。所以陝甘新軍在他們的對麵隻配置了三個步兵團四千五百人,但他們還是最先崩潰。
最後是右翼。
足足四萬精兵,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裡,就在向萬宗的眼皮子底下全線崩潰。
兵敗如山倒。意味著這座山倒下,任何力量都無法將它傾扶起來。你能做的就是離它遠遠的,免得被它砸下來時殃及到。
向萬宗身邊的親信和高級將領們都深刻地認識到這一點。看到己方右翼也終於崩潰後,他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勸向萬宗。
“北王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趕緊搶渡回滁河重新布防吧。”
向萬宗知道這句話的潛台詞趕緊下令撤退,一直撤到滁河對岸,放棄滁州城,放棄正在被對手追殺的部隊。
向萬宗也知道,親信將領們如此急切地催促著這道命令,不是他們把滁河防線的安危放在首位,也不是他們一切以軍令為準。而是一旦下了這道命令,那麼失城棄軍的責任就完全落在了自己頭上,他們隻是奉命從事而已。
向萬宗悲哀地發現,一旦打了敗仗,自己的部屬也變得跟宣撫司、江南藩司、右都督府那些自己看不上的人一樣。
但是向萬宗沒有猶豫多久,羅人傑親自率領的輕騎兵團,從戰場遠處上迂回包抄的馬蹄聲,迅速讓他認清了現實。
他在幾位心腹和上百親兵的簇擁下,丟下數萬在各處被陝甘新軍追殺圍殲的部下,倉皇而逃。
滁州之戰就是以這樣一種出乎雙方意料,但是又在情理之中的方式,迅速結束。羅人傑悻悻下令停止追擊時,太陽才剛剛到頭頂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