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順小吏!
正弘帝跟汪置同樣樂觀。
隻不過汪置雖然坐過海船,見識過大海的遼闊和詭奇,但她對軍國之事還沒有太多的概念,她更多的心思放在怎麼掙錢上,對於有一支實力不弱的艦隊闖入大順領海,意味著什麼,會發生什麼。
她那個聰明的腦瓜子從來沒有正兒八經地去想過。
而正弘帝雖然曾經在地方辦過差事,見多識廣,但是唯獨沒有辦過海防、海運相關的事務,連大海都沒有見過。
在他想來,海上之敵,就跟大湖裡一樣,隻有兜住幾處要害,就能防敵於未然。
“幾十艘因吉利海船,怎麼就驚慌成這個樣子了?兩廣藩台,南海宣撫司不是奏請過,這兩年為了安南討逆平叛,修建了五六百艘海船,叫什麼閘船,奔如烈馬,能跑能打。怎麼遇到幾十艘因吉利海船就不堪了?”
正弘帝的聲音不是很宏亮,單薄得就像是一縷輕煙,晃晃悠悠地讓人擔心下一個字會接不上來。偏偏他的話,在座的臣子們都必須聽清楚,一個字都不敢遺漏。
所以大家使出十二分勁來聽,短短幾句話,居然聽得有些提心吊膽。
“皇上,海上茫茫,數百艘海船撒下去,就跟胡椒麵灑進了鄱陽湖。臣猜測,正是因為如此,我軍再船多勢眾,可依然很難防住因吉利的數十艘海船,防不勝防。所以兩廣、閩海等處才連著上急報,叫江浙等地提高警惕。”
兵部尚書於廣道小心翼翼地說道。
他在豫章見識過水師和水戰,但是湖河裡的水戰相差甚遠,跟海戰根本沒有可比性。
首先內河湖泊上的船隻,主力戰船之間差異不大,你來我往,可以打得非常激烈。所以於廣道無法想象,因吉利戰船裡那二十幾艘武裝商船和十幾艘三四級戰列艦,到底具有多大的戰鬥力。
在這些因吉利東天竺公司傾巢出動的主力麵前,噸位、火力遠遠落在下風的閘船,根本不是對手。數量永遠也難以彌補實力的差距。
在廣袤海上,很難圍困住這麼大一支艦隊。
因吉利東天竺公司的艦隊,可以利用豐富的經驗,性能優良的船舶性能,搶上風、兜圈子、保持距離的火炮打擊等各種戰術,把數量眾多的閘船撕成粉碎。
大順唯一能與這支艦隊抗衡的,就是明盟與四海公會攜手在東寧島打造的新式艦隊,第一二巡海艦隊。
這兩支艦隊擁有七艘三級戰列艦,十五艘略等於四級戰列艦的重型巡航艦,二十四艘普通巡航艦和三十多艘護衛艦。
這兩支艦隊一般都是分開行動,一支以蓬萊島為基地,在瀛洲北部襲擾塞班亞。另一支在東寧島和硫求群島修整。
定期輪換一次。
但是這些情報,沒有人告知正弘帝和兵部。因為都知監和內班司很難滲透不進東寧島體係裡去。千辛萬苦安插了幾個眼線進去,但是大海茫茫,消息又很難傳遞出來。
胡之榮一直在默默地觀察著正弘帝的臉色,發現皇上的神色隨著於廣道的話變得有些不虞時,心裡飛速地轉動,很快讓他找到措辭。
“於兵部,你剛才的話有些危言聳聽了。”胡之榮先給於廣道當頭一棒,把氣勢這塊立起來。
“皇上明見萬裡,早就洞悉海戰關竅。因吉利船隊再強悍,卻犯了孤軍深入的大忌。海船嘛,再大,航行得再遠,它也要靠岸補給糧食談水。看兩廣閩海送來的急報。因吉利夷船先是在嘉定府海麵上與南海水師苦戰。折戟而走。”
“繼而進犯越秀城,劉藩台和董都司早早備下對策,在珠江口迎敵,炮船、火船一並而上,終於擊退夷船。再犯廈金東寧,皆被我朝官兵水陸兩師前後夾擊,狼狽而逃。這些戰報正是印證了皇上的英明。”
眾人聽到胡之榮的話,都側目而看,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印證的。
隻見胡之榮得意洋洋地說道“夷船一而再,再而三冒險犯境,說明什麼?說明這些船隻急於獲得補給。他們從安南嘉定府開始,一直都被我軍拒之門外,無法靠岸,也沒有獲得補給。”
“從東寧島而後,就再無這些夷船的消息。微臣猜測,這些船隻怕是在海麵上,或者渴死餓死,或者遇到風浪,沉海喂魚。所以說,皇上明見萬裡,洞悉情勢,一眼就勘定這些夷船,並不要緊。我等不必庸人自擾。”
最後一句庸人自擾,把於廣道氣得半死。臉色鐵青,氣息變粗,盯著胡之榮的目光無比凶狠,恨不得上去撕咬這人幾口,方解心頭大恨。
無奈胡之榮是閣老,自己隻是兵部尚書,官階雖然比人家高,但是實權和榮尊,人家都比自己強。
而且皇上的臉色,變得和緩親藹,想必這一席話正好說到他的心坎裡去了。於廣道更加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