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澤終於積攢了最後的一些力氣,抬起半透明的手,摸索著白若鬼血糊糊的臉蛋,搖了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一切是我心甘情願。我早就知道被吸食了修為就會死,而這也是我的天劫。”
“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不躲開?為什麼還傻傻地送上門?為什麼?”白若鬼聲音沙啞地問。一直都以為君澤老板是個非常聰明的神仙,原來也是個傻傻的糊塗蟲嗎?
君澤苦笑,“因為我相信你啊!”
話音未落,這個總是圍著紅色圍巾的短發神仙的身影,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一片溫暖的光芒裡。
還記得他在神仙鋪子裡忙碌的身影,還記得他拉住她的手時的模樣,還記得他說過的一大堆的廢話。
可是眨眼間,他就這樣死在了她的手裡。
“因為我相信你啊!”
最後的話音還回蕩在她的耳邊。
白若鬼緩緩站起,努力拭去眼邊的血淚,目送那些從君澤身上散發出來的光點遠去消失。
他說他相信她,相信她什麼?
她有什麼可值得他如此相信並如此付出的呢?
用自己的命去相信一個人,世上還有比他更傻的人嗎?
虧他還是個商人,卻做了這樣一個虧得要睡大街的生意。
真是笨啊……
白若鬼默默感受著身體裡流動的仙力,君老板給的仙力。
謝謝啊,她絕不會讓這份仙力浪費一絲一毫的。
坐著飛毯回去的路上,白若鬼一直在發呆。
身體裡的神之火,一直沒有音訊,即便是她如今殺了君澤這樣一個好神仙,也沒有遭到神之火的製裁。難道神之火也有感情嗎?
究竟還能撐多久?她是否能夠在神之火判定善惡之前,將她燒得灰飛煙滅之前,完成此生心願呢?
這樣想著,意識漸漸朦朧,累得睡了過去。
飛毯把睡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白若鬼安然送到了衛念卿的麵前。
看著白若鬼如此難看的睡相,衛念卿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她還是沒變。
輕輕地把她抱到屋子裡收拾好的小床上,又端了盆清水,輕輕地擦洗了她的臉龐。待擦去那些風乾在臉上的血汙,終於可看清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前世,前世的前世,一直在想她真正長大的模樣。如今終於是見著了,並且能夠這樣安靜地端詳著,此生已足。
看著她睡覺的模樣,回憶過往在一起的美好,她的笑,她的淚,她的喜歡,她的害怕。
不知她是否還記得,十年前,他說過的約定。
“我等你十年。你記得,十年後,要拋開仙道,嫁給我……”
為了遵守這個約定,他是這樣努力地擺脫轉世帶來的記憶損失,這樣努力地記住了前兩世的記憶,這樣努力地尋她,等她。
卻隻怕,她早已不記得了吧。
“不過,我不怪你。”衛念卿輕聲道,點了點白若鬼的鼻子,“我知道你的苦。”
白若鬼醒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沒了人。
看了看蓋在身上的衣服,白若鬼認得出是衛念卿的,心頭一暖。
不能再連累他了。
這是她唯一有的想法。
趁著落日還有餘光,白若鬼大步走了出去。
有飯菜的香味傳來,是衛念卿在做晚飯。
悄悄地看了看衛念卿忙碌的身影,白若鬼又大步跑去了彆處。
憑借著仙力的感知,白若鬼順利找到了一處十分方便修行的山洞。
山洞十分空曠,並且通天可見天光。中間一塊大圓石,還有石床,泉水,野果。定是以前有人在此修行過。而且這裡仙氣純淨濃烈,看來在此修行過的人應大都修成正果,升了仙道。
白若鬼並不求升什麼仙道,她隻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萬能仙書上所有仙術都學會。
山洞石門在一道法力的催動下,轟然關閉。
從此,白若鬼一人在這山洞裡潛心修煉。
外麵,衛念卿端著熱乎乎的飯菜走進屋子,開心地喊道“鬼鬼,醒醒了,吃晚飯了。”
然而,屋子裡早已沒了白若鬼的身影。
最終,衛念卿提著個燈籠,在一龐大的山洞前嗅到了白若鬼的氣息。
他就這樣守在山洞前,一守,就是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