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隨後的幾天時間內,李愛國跟老貓數次巡視大橋,調整防禦方案。
水麵增設了巡邏艇,橋頭堡外築起了護欄,另外調集了五百位衛士作為後備人員駐守兩岸。
大橋的防禦水平直線上升。
防禦已成,隻待敵人。
隻是跟預想的一樣,襲擊並沒有到來,周文忠難免有些著急了,老貓和李愛國卻很淡定。
他們知道敵人一定在暗中盯著這邊。
並且,李愛國現在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參與大橋鐵路橋的行車實驗工作。
抵達漢陽的第三天,李愛國和131司機組,還有江安機務段的同誌,參加了武漢大橋工程局召開的會議。
按照大橋指揮部的計劃,整個行車實驗需要進行三天,測試的內容包括火車客運滿載,貨運滿載,甚至還包括火車出現事故停在大橋中間。
“實驗的項目已經發到你們手裡了,實驗關係到鐵路橋是否能夠保證安全,我希望你們一定要壓根按照計劃書進行實驗。”
在會議上,一個身穿灰色中山裝的領導站在主席台上,緩聲講出了行車的具體要求。
他戴著一副圓框眼鏡,顯得格外沉靜,兩手插兜,給人一種沉鬱的感覺。
雖然他極力掩飾,李愛國依然能看得出來,他一條腿比另外一條腿短,腳上那雙皮鞋應該是特製的鞋子。
李愛國看著此人,總覺得有點眼熟,但是又記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這時候,邢段長站起身表態:“梁委員,您放心,我們的火車司機都是老司機,絕對不會出岔子。”
梁委員.李愛國猛地瞪大眼睛。
此人應該就是現代中國古建築的解密者、傳承者和保護神——梁四成了。
當然了,對於大眾來說,梁公的兒子,林慧因的丈夫這兩個名頭可能會更加響亮。
李愛國這才想起來,梁四成是長江大橋技術顧問委員會委員,也是大橋的設計者之一。
梁四成是個非常聰明通透的人。
他是北洋二代出身,卻沒有走仕途,反而通過自己的努力,變成了學二代。
解放後,那些北洋二代被橫掃一空。
不摻和政事,隻做學問的梁家反而沒有受到影響,甚至得到了重視,出現了一門三院士的盛況。
林慧因被譽為民國第一才女。
梁四成比林慧因要聰明多了,知道要低調一點,好好做學問,才是長久之路。
林慧因就整個一個沒有長遠眼觀,交往的那些人淨把她往溝裡帶。
梁四成去年當選了建築學會副理事長,是長江大橋技術顧問委員會委員。
主持今天的會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看到前門機務段搶了先,江岸機務段的孟段長也不甘示弱。
“領導,您放心,我們江岸機務段的江山和劉大利同誌都是最優秀的火車司機,他們肯定能夠完成任務。”
邢段長站起身接著說道:“我們前門機務段的曹司機和李司機都是國內一流的火車司機。
他們執行過上百次行車任務,從來沒有出現過問題。”
“那好吧,大家夥都有任務在身,如果沒有意見的話,現在散會!”
梁四成見兩人杠上了,很寬厚的笑了笑點點頭,便準備宣布會議結束。
突然。
角落裡舉起了一隻手。
“領導,我能提一點小小的建議嗎”
江岸機務段火車司機劉大利看到李愛國舉起了手,驚訝的嘴巴幾乎能吞下鴨蛋。
勇。
這火車司機真是夠勇的。
真的以為這裡是京城啊,彆人都照顧你
梁委員是通天的人物,能夠直接跟大佬們麵談的!
看到李愛國舉起了手,邢段長嚇得額頭上的汗水都快冒出來了。
大橋工程局肯定早就經過多次討論,才確定下來行車實驗的內容。
今天開這個會議,隻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李愛國還真當了真
邢段長連忙拉住李愛國的胳膊,看向梁四成。
“梁委員,你彆聽這小子的,他特彆喜歡胡鬨。”
劉大利見邢段長打圓場,站起身陰陽怪氣的說道:“胡鬨也得分清楚地方,在這麼嚴肅的地方胡鬨。
可見李司機這人是個不喜歡遵守紀律的人。這樣的人,壓根不堪大用。”
這一招不可謂不狠毒,直接將事情鬨大了。
會議室內的氣氛頓時凝重了起來。
那些領導們和專家們也清楚前門機務段和江岸機務段之間的矛盾,此時都心中一歎。
這火車司機還是太年輕了,比試還沒開始,便被人抓住了馬腳。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梁四成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擺了擺手。
“今天咱們是開會,就應該暢所欲言,李愛國同誌是一線司機,負責駕駛火車,可以發表意見。”
聞言,劉大利臉色尷尬起來。
卻還是有些不服氣的說道:“他就是個火車司機,能提什麼好的意見,梁委員,您太看得起他了。”
孟段長心中也憋了一肚子火,本來沒打算攔著劉大利。
見他越來越過份了,也不得不拉著他的胳膊,命令他坐下。
梁四成神情沒有任何變化,笑著看向李愛國:“李司機,你有什麼建議,可以提出來了。”
李愛國緩聲道:“梁委員,您和技術委員會的考慮非常周全,考慮了火車行駛過程中的大部分問題。
但是,咱們的鐵路橋是雙軌道,我覺得應該還應該考慮到兩列火車在鐵路橋上全速相對行駛的情況。”
此話一出,梁思成的臉色微微一變。
技術委員會的張技術員舉了舉手,站起身來說道:“李司機的考慮確實非常周全,但是火車相對行駛的狀況我們考慮過了。
在大橋上,車速限製為四十公裡每小時,在這種速度下,兩列火車不會對彼此和大橋產生太大的影響。”
劉大利剛才就想反駁李愛國,但是他不懂技術啊。
聽到張技術的話,連忙大聲說道:“李愛國,你以為咱們項目組這些高級工程師們,比不是你一個技校畢業的司機”
“那當然不會,我的知識儲備遠不如在座的各位。”
李愛國話音一轉:“但是,我在駕駛火車的時候,遇到過大風天,每當大風天兩列火車相遇,之間產生的橫道風遠超過平日,總會讓列車車身產生顫抖。”
“大風天”張技術員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劉大利見事不對:“哪有那麼多大風天,再說了,每次風速超過七級,咱們段裡麵都會提前預警,再次降低車速。
李愛國,我看你就是吹毛求疵,給技術委員會這些技術員們挑毛病。”
張技術衝他擺擺手:“大橋不比平地,河麵上因為沒有遮擋,風俗遠超地麵,七級風是很常見的事情.”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梁四成:“梁委員,我建議進行列車全速對向行駛的實驗。”
“啊”劉大利沒有想到張技術員竟然叛變了,臉色漲紅得跟豬肝一樣。
孟段長拉住他的胳膊。
“劉大利,彆胡鬨了!”
孟段長抬頭看看梁四成和技術員們。
“各位領導,你們彆聽這小子的,他特彆喜歡胡鬨。”
邢段長:“.”
這話好像是他剛才的台詞吧
他看了看李愛國。
這小子還真夠厲害的,竟然真找出了技術委員會的紕漏。
李愛國倒是沒有考慮那麼多,隻不過是為了大橋的萬無一失罷了。
火車在鐵路橋上奔馳,發生事故的概率遠超過平地。
在後世,鐵路橋發生過太多的事故。
開了掛的三哥,火車也開了掛,但是鐵路橋卻沒開掛。
1981年6月6日,一輛滿載以及滿掛著的印度列車在經過比哈爾市的一座大橋時,突然衝出了軌道,墜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該事故造成800人喪生,成為了火車自誕生以來發生的最慘痛的事故。
1988年7月8日,印度列車墜河的慘劇又一次發生了,一列由班加羅爾開出的列車在大橋上脫軌,滿載乘客的車廂墜入了橋下的湖水中,導致105人喪生,傷者不計其數。
2002年9月9日,印度列車正行駛在印度北部的比哈爾邦,在跨過德哈比河上的一座橋時,發生事故,至少有1518節車廂脫軌。
事發後,那座橋坍塌,4節車廂掉進河裡,其中有至少250人,而其中一節載有68人的車廂完全沉入水下。
這些事故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鐵路橋的規劃不合理,以及鐵路橋的質量不過硬造成的。
現在大橋尚未通車,一旦發現問題,還有補救的機會,李愛國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梁四成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立刻組織技術員和工程師們進行了研究,並且結合了李愛國的建議,最終提出了一個補充實驗計劃。
“為了保證大橋萬無一失,咱們必須采取一種極端的實驗辦法。
假設有兩列都是雙機牽引的火車,相對而行,以最快的速度開向橋的中央。
兩列車又在同時間來個緊急刹車。
假設仍是這個時間,公路橋上滿是以最快的速度行駛的汽車,也來了個緊急刹車;
假設還是這個時間,長江上刮起了最大的風暴、吳漢發生了地震、江中300噸的水平衝力撞到橋墩上。
大橋必須得穩如磐石。”
公路橋上滿是以最快的速度行駛的汽車和兩輛火車相對而行則可以進行實驗。
長江上刮風暴,吳漢發生地震這兩個條件沒有辦法滿足。
隻能通過實驗得出的大橋數據進行推測。
梁四成將實驗計劃彙報給了總設計師茅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