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
三人將帶回的俘兵挨個過問,整整用了一天的時間,但無一人能確認安祿山現在的情況。但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之間得知,安祿山自從受傷之後,便再沒有在眾人麵前露過麵。主帳之外加了防衛,隨隊的郎中也是忙前忙後。此前他們一直沒有得到退兵的消息,誰知昨日午夜前突然接到軍令,要往洛陽撤兵。還要求丟掉一切重物,因為事發突然,所以撤兵撤的有些倉促,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導致人心惶惶。
雖然沒有確定安祿山真正的情況如何,但也能大概確認之前的判斷無誤,李非三人也算是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另根據前方探報,叛軍並沒有在渭南休整,而是一路急行東進,去往的方向就是洛陽,算是進一步印證了此前的推測。
壓力陡然卸去,李非卻絲毫感受不到一點輕鬆,反而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壓力。
第三天,封常清回信,安慶緒占領睢陽之後,從河南道一路南下,連破亳州、潁州,奪大小城池十餘座,入淮南道後,在壽州遇阻,久攻不下,昨日已經撤兵。
另一邊,史思明的動向卻並未如李非預料,他並未撤兵,反而加大了對梁州的攻勢,似有必得之意。
是日傍晚,李非正要準備回府,卻被屈海攔了下來。
“右相,長安之圍已解,安祿山也命不久矣,這天大的喜事,在下備了些酒菜,就在這政事堂閒敘一番如何?”
“那你為何不叫上郭將軍和皇甫卿?隻有你我二人嗎?”李非感覺有些突兀,便隨口問道。
“對,隻有你我二人。”
李非心中明了,也許是屈海有些話不便當他人之麵明講,於是點了點頭答應了。
二人入位坐定,屈海先是給李非滿上了一杯,說道:
“這是此前東市宅院庫房裡麵存的一些禦用的佳釀,是太上皇此前賞給安祿山的,被我拉回了自己家中,右相不會怪罪我吧!”
“當然不會,隻有你我二人,不必這麼虛假。你今天邀我單獨會麵,是想說些什麼的吧。”
屈海點了點頭說道:
“當然,是在下有些放肆了,但我的夢友告訴我說,隻要我不是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右相便不能怪罪,所以,我就當右相的麵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了。”
李非一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看著屈海問道:
“這些日子,你們也見了?”
“不瞞右相,昨夜剛剛見過。”
“那你想和我談些什麼?”李非問。
屈海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酒杯一飲而儘,連讚了幾聲“好酒”,這才說道:
“假如聖上將來想要奪你性命,你該如何?”
李非聞聽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確實想過長安一役過後,一旦叛軍兵敗,肅宗重回長安之時,必然不會放過自己。保住長安後,長安百姓的呼聲對於李非來說根本不是恭維,而是一聲聲催命的符咒。他了解肅宗,也知道肅宗一直對自己忌憚,沒有那個君王會允許有這樣一個人常伴身側。李非所謂的莫名的壓力,就是這些。
“身為人臣,自當領命。”沉默了一會兒,李非說道。
“狗屁!我屈海說句大不敬的話”說到這兒,屈海起身關上房門,然後壓低聲音說道:
“這點,你就不如左相,左相此前一直跟我說,什麼君臣綱常,都是自己給自己套上的枷鎖,你我都是身後有人的角色,他們可有在乎的君王嗎?右相您,左相韋堅,還有我,我們背後所謂的神明其實就是千年後的芸芸之輩。這你總該知道吧!”
李非一邊聽著,一邊獨自慢飲。屈海接著說道:
“左相曾告訴我說,你右相看似如有神助,在朝中風光無兩,其實刻板木訥”
說到這兒,屈海抬手扇了自己一個嘴巴。
“酒後失言,說錯話了,說錯話了,右相恕罪。”
李非瞪了一眼屈海說道:
“我說了,隻有你我二人,不分尊卑官階,況且,我已被罷相,凡夫一個。看來,你和韋堅當真是無話不談了。”
“其實,我看左相不同於你最大的一點,就是他不懼天威,隱忍沉穩,我看不透他,但我能覺得他是一個能成大事之人,右相您不同,心懷天下,胸懷寬廣,可惜,鋒芒太盛,必然會引起君臣側目。”
“那你覺得韋堅陰毒嗎?”李非問。
“我不敢說,不過韋堅曾經給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你李非如果能改變心意,或許大唐能延續萬年之期。你那個神明其實很厲害,按照他的了解,應該也算是人中翹楚。”
李非再笨,也聽出了屈海的弦外之音,冷笑了兩聲說道:
“我看你也受了韋堅的蠱惑,他的手段我再清楚不過,你今日這番話,是想讓我早做打算,走我家父那條路?我現在懷疑你並沒有脫離韋堅的掌控,而是心甘情願的充當他的一名說客。你今天這酒,倒是有些酸苦了。”
屈海一聽連連擺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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