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都能變,何況一張照片,隻要身份證的號碼是真的就沒問題”,我儘量表現得嚴肅些,“當然,我隻能幫忙變臉和喉結,其他地方可不管啊。”
周紹先很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小聲說“那,還是恐龍吧,越少人關注越好。”
“不敢當美女,也用不著當恐龍,這樣好了”,我見他接受了“變性”,便不再誘導,“你從這幾張身份證中,自己選一個好了。不改身份證的話,破綻會更少些,也更安全。”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說要低調,可周紹先最後還是選了其中,最耐看的一張。如果考慮到,身份證照片水平一般都不咋地的這個因素,他冒充的這個叫柳葉的女孩,說不定還真是個小美女。
第一次拿彆人的臉創作,還真有點小激動。
為了多讓他受點罪,我故意照著臆想出來的模樣,先把他變成了一個小美女。做好後,我還特意偷看了一下周喜財的表情。果然,他的臉上,猛地抽動了一下,說明這張臉,他是認識的。我根據照片做臉的本事,還是滿合格的嘛。
周喜財認可,我內心高興,周紹先照過鏡子卻不乾了“你怎麼真把我變成柳葉了?太漂亮了,不行,還得換。”
他哪裡知道,這變臉的手法雖然精巧,但在短時間內,連續變化,卻是有些疼的。而這個被稱作“有些”的程度,是針對我那次脫胎換骨所受的罪而言的。
我不是醫生,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我得跟他說明白了。
周紹先以為自己是條漢子,就說不怕疼,放馬過來。可我隻移了一根筋,他就疼得暈了過去,還差點沒了呼吸,隻好作罷。
最後,還是周喜財出了個主意畫蛇添足。
我在他那美麗的新臉上,加了一個紅色的胎記,位置在哪就不說了,麵積應該占了四分之一。我想,但凡是個正常的男人,看到那個胎記後,都不會再看他第二眼的。
這個結果,我很滿意,周喜財很滿意,周紹先則跑去洗手間吐了。
這孩子,也夠不容易的。
我是不是作弄他,有些過了。好歹,我是沾了他的光,才弄到一張回北京的軟臥票的。老祖宗們不是向來提倡以德報怨,而非反過來麼?
周喜財果然提前離開了,沒有送我們。
這樣也好,我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客套,夏啟宏也能方便地蹭車。
有門路的人,拿票就是不一樣。我們相當於昨天才“買”的票,卻是位於軟臥車廂最中間的那個轎廂,而且兩張全是下鋪。
最開心的是,我這次有了可以指使的人。周紹先知道以後的路上,還要多多仰仗我,所以表現得格外殷勤。我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家夥瘦弱的體格下,卻有著驚人的力量。看著他一個“女子”肩背手扛,拿著三個大皮箱,踉踉蹌蹌走在前麵時,我都有些慚愧了。
我們上車的時候,其中一個上鋪已經到了,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人長得很精神,就是不大愛講話。當他看到“柳葉”的尊容後,甚至還翻了個白眼,連下鋪都不願意待了,爬回到自己的鋪位上,躺著聽起了音樂。
看著周紹先那一臉的不忿,我心中暗笑。這個愣小子,得罪了這位小太歲,怕是要有好戲看嘍。
果然,當第四位乘客,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姐,拎著大包小包走進來後,周紹先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她”說自己喜歡睡在上麵,非要跟這位大姐換鋪,不用另加錢。
這樣的好事,誰會拒絕啊,大姐很開心,“柳葉”也在笑,隻是總感覺有點邪氣在裡麵。
“柳葉”爬到上鋪後,特意把臉轉向對麵的小夥子……
小夥子雖然立刻就有了吃蒼蠅的感覺,倒也不怕她這一招,乾脆轉過身去,臉靠著牆躺著了。
在周紹先采取下一步惡心行動前,車廂裡又發生了一次戲劇性的變化。
美女甲瑩來了。
她也乘這趟車,和我同在軟臥車廂,隔三個門就是。
大姐帶的東西比較多,為了給她騰地方,我特意走到外麵,卻被甲瑩看到。
她很開心地走到我身旁,重重給了我一拳“小丁同學,我們還真是有緣,又見麵啦!”
我有些不太適應這樣的狗血場麵,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隻好看著她傻笑。
甲瑩從兜裡拿出我的手機,鄭重遞給我,含情脈脈“手機可以換回來了,我不再是你心中的小騙子,高不高興?”
我點點頭,高興,當然高興。
雖然醜化般的柳葉是我創造出來的,可我也不願意一直麵對她呀,會影響接下來的睡眠質量的。如今來了一個養眼的救兵,不高興怎麼對得起老天爺。
我的本意,是抽空找甲瑩聊聊天就成。可她比我激進得多,她走進轎廂,確認了我的鋪位後,就拿出700元錢,塞給了剛剛整理完畢的大姐,說要跟她換一下,不遠,也是下鋪。
這哪裡是換,簡直就是買了。
連續第二次接到天上掉的餡餅,大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她一邊說著不用那麼客氣,把位置讓給你們小兩口是應該的;一邊把錢揣進了懷裡,又開始倒騰起她的大包小包。
上麵的小夥子,耐不住好奇,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多了個美女,眼睛都直了,直到他對麵的柳葉,悄悄把臉湊到他麵前……
到了這時候,我挺同情這個小夥子的。因為甲瑩的鋪位,在他的斜對角,隻要他一側身,就能偷偷看到。問題是,對麵卻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柳葉在盯著他。
真的換進來,把門都關上了,甲瑩反而沒之前那麼熱情了,隻是拉著我聊天,卻絲毫沒有男女之前的親熱表現,更像是把我當成了她的綠顏知己。
我自然也更接受這種有距離的親近感,所以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入夜,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聽到哪裡傳來一聲喊叫,聲音很大。
確認了自己不是在做夢後,我睜開了眼睛,心裡嘀咕著,不會是周紹先這家夥,偷偷對那小夥子進行了打擊報複吧?不是說好了,路上要保持低調的。
我下了床,站起身,發現他們都沒事,而且都已經睜開了眼睛。
這時,又傳來了第二聲、第三聲……是慘叫!
淒慘的慘,毛骨悚然。
這聲音,滲透力很強,遠遠蓋過了火車在鐵軌上疾馳的聲音,讓你沒法不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