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外的走廊上傳來的聲音細微得如同蚊蠅的低語,但雲奕卻能清晰地聽見,而且那聲音越來越近,眼看就到了門外。
雲奕的嘴角慢慢翹起,臉上浮現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玩味笑容,眼中的靈光就像一隻狡猾的狐狸,又在火光的跳動中隱沒。
黑夜中他已然認出了飛鳶,兩人的交談本不用點著油燈,他卻一反常態的讓火光亮起,為了就是現在。
他進城的時候,可是拿出了正經的身份,更是在「聖靈根」上待了好幾天,哪怕不認識,也有不少和尚見過自己,隻要不是看見自己全力施展「吞星納月」,或是撞見異常狀態下的自己,雲奕並不擔心什麼。
反倒是飛鳶起初在卡卡塔院子裡要逃走的架勢,不知緣由,定是不想與和尚們有接觸,或者說打照麵。
“姑娘可以試試從那裡逃走。”雲奕抬手指了指虛掩著的窗戶,表情略帶疑慮和愁容,繼續道:“就是不知道外麵有沒有和尚守著?”
飛鳶的神情不變,甚至沒有轉動眼珠去留意屋外的情況,她平靜地看著雲奕,似乎看穿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思。
腳步聲停在了門外,恍惚間,好像木頭屋門就已經被敲響。
“呼。”她小嘴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燈芯的火苗搖晃著,差點熄滅。
刹那間,一股莫名的感覺籠罩著雲奕全身,就好像突然身處泥潭沼澤,有一種行動不便的束縛感。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靈氣也不自覺地迅速在體內運轉。
也就是三兩個呼吸間的功夫,停在門外的腳步聲竟開始遠離,隱約還有人在說話,可惜雲奕覺得耳朵有些擁堵,便聽的不太清楚。
飛鳶似笑非笑的看著雲奕,“好像讓雲大師失望了。”
此刻,她的氣勢已然占據上風,平靜的話語也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咕咚!
一個碩大的黑影從天而降,重重地撞擊在桌子上,桌上的油燈被掀起,雲奕動作極快,起身一把將油燈抓在手中,並隨著它運動的軌跡轉動手臂,沒讓燈油裹挾著火焰灑出來。
他也隻是眼角和嘴角都跳動了一下,反倒是對麵的飛鳶,已經站起身並後退,距離桌子有兩三步的距離。
不聽在桌麵上爬起來,抖了抖身子,一副淡然的模樣,但雲奕清楚,這肯定是沒踩穩掉下來的,否則不會這麼尷尬。
它也恰好打斷了飛鳶的氣勢,雲奕也緩和了一口氣。
他穩穩地將油燈重新放回桌上,不聽也回頭,由影子的遮擋,朝著雲奕使了使眼色,又微微抬頭。
這抬頭看去的,並非是頭頂的房梁,而是斜向上,這個方位…是更上麵的「聖靈根」!
一貓一人之間的默契依舊在線,雲奕迅速想到了不聽所指代的東西,可「聖靈根」上有什麼呢?
有寺廟,有和尚,有金身,有香火…
可都跟剛才發生的情況沒什麼關聯,難不成是飛鳶跟那些和尚們關係本就不錯,那也不至於要躲著他們才對。
“我說之前看到的那隻狸貓跑哪兒去了,原來是在上麵睡覺。”飛鳶嘴角微揚,臉頰卻有些僵硬,掩飾著自己的尷尬,同時她繼續打量著桌上的不聽,心中卻泛起了嘀咕,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疑惑神情。
她走回桌旁,正要坐下,雲奕的身子微微放鬆,表情也變得自信,胸有成竹。
“「萬物生」。”雲奕淡淡的開口道,語氣很隨意,聲音也不大,並不起眼,彆看飛鳶沒注意自己,但雲奕知道,對方聽得見。
飛鳶的身子頓了頓,屁股坐向凳子的動作有些沉重,而且,隻將半個屁股坐在上麵。
“什麼?”她抬起眼皮,眼睛裡透露著迷茫。
“我是說,姑娘的手段確實匪夷所思,居然能夠掌握,哦不,應該說是借用,「萬物生」!”
雲奕能感受到屋子裡的充滿殺機,那股凶狠的、決絕的殺氣已經濃鬱的可怕,他瞥了一眼壯壯,這小和尚不是已經恢複了嘛,怎麼這個時候還沒醒,不會是覺得危險在裝死,想要借此逃過一劫吧。
“咵。”
長歌劍已經被雲奕握在手中,不過它擺在桌上,這樣的姿勢並不能快速出鞘。
“看來是我說對了,外麵的和尚應該還沒走遠,要是真動起手來,他們趕到,你覺得他們會更在意我,還是更在意「萬物生」呢?”
雲奕的態度依舊風輕雲淡,但他的額頭上已經出現了冷汗,而且飛鳶也清楚他的緊張,否則沒必要死抓著長歌劍。
場麵僵持著,就連桌上的不聽也一動不動的,就這麼麵朝著雲奕,表情有些震驚,它知道雲奕能猜出來,可沒想到雲奕會說出來,按照它樸素的想法,已經知道對方一個底牌,那就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給她沉重一擊。
但它忘了,以雲奕現在的實力和手段,本就不是飛鳶的對手,更何況對方還有這樣的手段,索性就明牌,打陽謀。
結果如雲奕所料,飛鳶果然不會真的在此刻動手,或者說,是在達克拉法赫城裡動手。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隻不過他沒想到,飛鳶的殺意消失的很快,也很徹底,幾乎是瞬間就完全消失了,雖說看上去依舊冷峻,但和剛才那種要吃人的樣子相比,還是有很大的差彆。
“你真的不是琳琅閣哪位東家的私生子?”飛鳶再次開口問道,她一顆眼睛閃著紅光,另一顆閃著青色,隻是青色在黑夜中不明顯,而紅色,又有些像燈芯火苗。
不等雲奕回答,她便自顧自的擺手,“看樣子你也接觸過「萬物生」,你應該知道「萬物生」代表什麼,嘖嘖,我該怎麼看你,三骨境的修為,知道的還不少,靈劍派王昊親傳?不該啊,這樣的天驕,莫要說不會這麼輕易下山,而且修為也太低了些。”
“嘿嘿,雲小子,你被人小看了。”這話說得,讓不聽忍著笑,朝著雲奕使眼色。
雲奕白了它一眼,然後看著飛鳶說道:“我這般資質,確實當不得掌門親傳,隻是這一路上接觸的有些多,見識自然就增加了,至於為何猜測「萬物生」,實在是我的眼界有限,所接觸到的幻術很少,遠沒有達到這樣真實的程度,也就隻有「萬物生」了,說出來詐一詐姑娘罷了。”
說罷,他推開凳子起身,拱手鞠躬。
“貧道向姑娘道歉,貿然想要通過卡卡塔與姑娘接觸,全然是為了找尋神遺教的下落。”
這次,飛鳶的反應很平淡,她的目光下移,看著自己的手指。
“你找神遺教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