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小國師又在卜卦了!
小姑娘帶著點怨念的話語隨風而至,墨君漓微怔,忙不迭三兩步追了上去,一本正經開了路“走走走,馬上走。”
聽瀾水榭離著國公府本就不遠,加之二人又運上了輕功,不出小半刻,那水榭的大門就已近在眼前。
還未趕至那設了宴的正廳,慕惜辭便已然嗅到了空中彌漫著的陣陣香氣。
混著油香的肉味兒勾起她滿腹饞蟲,小姑娘的杏眼亮了又亮,順著那味道,準確無誤地摸上了設宴廳堂。
彼時燕川這忙活著擺上最後一道菜品,她看著那滿桌的鴿子,涎水差點淌出了三尺。
慕惜辭勉強端著刻在骨子裡的那點矜持,待身為主人家的墨君漓上桌之後,自己亦迫不及待地落了座。
墨君漓見她那小饞貓似的樣子不由彎了眼,他抬手扯下一條烘烤得正好的乳鴿腿,順勢遞去小姑娘碗中。
那烤鴿子的火候恰到好處,外皮焦香四溢,脆而不糊;內裡醃製好的鴿肉則鮮嫩無比,每口都帶著滿滿的肉汁。
小姑娘亮著眼睛,吃相優雅卻速度極快地解決了那條鴿子腿,繼而抓起筷子夾向桌上的那盤紅燒乳鴿。
鴿肉上淋著層令人食指大動的橙紅糖色,那鴿子已被香葉桂皮煸得髓骨生香,慕惜辭就著一桌子的菜,不一會便下去了半碗的飯。
她今兒一天沒怎麼吃東西,這會是被真餓著了,加上這一桌的全鴿宴在她夢裡徘徊了數個時日,早就饞得不能再饞,一朝得償所願,難免吃得急些。
“你小心噎著。”撐著下巴看小姑娘吃飯的少年失了笑,起身為她盛了碗溫而不燙的鴿子湯。
那乳鴿在砂鍋中被文火燉了數個時辰,早便骨酥肉爛,入口即化,帶著些乳白色調的湯汁上飄著層金黃的油花,湯中撒著把益氣補血的豔色枸杞。
慕惜辭接過湯碗,抬眼一掃對麵不曾動筷的半大少年,就著那湯慢條斯理地咽下口滿口的肉,摸出手絹擦了擦嘴“開玩笑,我都多大了,哪裡會噎到。”
“又不是小孩子。”小姑娘低頭嘟囔一句,這話令進屋送茶的燕川膝蓋一抖,險些閃了腰。
不明所以的倒黴暗衛滿目驚悚地看了眼端坐椅中、明顯連他胸口都沒長過的十歲姑娘,眼神飄了又飄——他覺得慕三小姐說出來的這話,就很像小孩子。
“是是是,阿辭不是小孩子。”墨君漓煞有介事頷了首,一麵揮手示意燕川留下茶水便麻溜退下。
他瞅著那明顯吃開懷了的粉團子勾了勾唇角,黑瞳內儘是促狹之意“是小丫頭。”
“姓墨的。”慕惜辭沉了臉,剛抓起來的筷子猛地拍上了桌麵,墨君漓眼疾手快,趕在她發火之前舀去滿滿一勺山藥鴿子煲,笑容討好“吃肉。”
“……嘖。”突然被肉哄沒了火氣的小姑娘咂了咂嘴,安安生生地添了半碗飯,“你怎麼還想起來請我吃這個了。”
“你上回不是說,見了雪團之後,夜夜夢到全鴿宴嘛。”墨君漓說著微抬了下頜,他見慕惜辭吃得歡快,自己也難得生了點饞意,乾脆跟著盛了小半碗的飯來。
“我猜你是饞鴿子了,原想著春試大案結束之後再尋個酒樓,請你好生搓一頓。”少年語調微頓,“昨日突然想起來,若真要等,隻怕要等到四月中去。”
“眼下這才二月出頭,離著四月中還有兩個多月,我怕連著兩個月下來,你該被饞壞了。”墨君漓笑笑,“索性今晚就全了那點饞蟲。”
“呸,你才饞呢,我這明明是在長身體——”慕惜辭細聲嘀咕,手下挑肉的動作卻是半點沒停。
她本不是那般重視口腹之欲的人,前世對吃食也沒什麼執念,這輩子恰趕上十來歲長身子的時候,這才格外貪吃了點。
再說,肥成雪團那樣的鴿子可是不多,墨君漓這老貨,不是說過自己看著它也發饞嗎?
所以,不是她饞,是雪團太肥又趕上她最能吃的時候!
對,沒錯,就是這樣。
吃淨碗裡最後那點飯的慕大國師掩著嘴打出個無聲的嗝,她今天帶出來的那條手絹算是廢了,上麵蹭滿了油點,多半是洗不出來了。
“說來,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吃飽飯,慕惜辭的思路也跟著漸漸清晰,渾身炸著的毛一順下來,她便不由想起了正事,“到時準備怎麼安置那書生?”
“那當然的差不多了,我又不是頭一次乾詐死的行當。”墨君漓不甚在意的一挑眉梢,“至於安置……那就隨便找個偏僻點的宅子放著唄。”
“反正我名下空著的宅子多著。”少年撂了筷子端起茶盅。
“唔,”慕惜辭托腮沉吟,“這倒沒什麼問題,就是聽起來……”
墨君漓蹙眉“聽起來什麼?”
慕大國師誠懇萬分“聽起來很像七殿下你‘金屋藏嬌’。”
“噗——”
少年一口清茶噴了一地,他顫著手奮力拍著拍著胸口,試圖順下那節堵在嗓子眼裡的氣“國師大人,我都跟你說了幾回了,我真不是斷袖!”
“我也沒說你斷袖呀。”慕·罪魁禍首·惜辭嘟嘴嘀咕,“就是說聽起來像。”
“聽起來像又不是‘就是’,你乾嘛這麼著急。”小姑娘狐疑抖眉,“莫非……”
“阿辭。”墨君漓麻了,他覺得自己這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沒有那個‘莫非’,這輩子都不可能有。”
“……上輩子也沒有!”他上輩子孤獨終老是因為死的早且沒遇到喜歡的,不是因為斷袖。
真不是!
這小丫頭一天天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墨君漓探究似的望了她一眼,慕惜辭對他的目光視如不見,顧自“哦”了一聲,下了地。
確認墨君漓能妥當安置好盧子修,她便沒什麼想問的了,左右剩下的也不必管,他們隻管保護好這位難得的人證,屆時交由雲璟帝自行發揮就是。
她可不相信,上輩子那位老皇帝突然出現在殿試之上,是什麼“心血來潮”。
慕惜辭晃晃腦袋,背著手作勢便欲向著屋外行去,墨君漓見狀一揚下頜“你這是上哪去?”
小姑娘懶懶回頭“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