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
是在采取激將法。
說起來,
這跟醫學上的脫敏療法差不多,
因為這世上,
你永遠都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她很同情蔡夫人的遭遇,
也很感激她當年的付出,
讓大哥、二哥和三哥能平平安安活下來。
但,
傷害已成事實,
這不能成為蔡夫人拿來做二度傷害,去報複哥哥們的資本,
這二十多年,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順著蔡夫人,
她被順得太久,
就像一個早已被寵壞的孩子,
不會表達,也不想表達,
隻是變本加厲地越變越壞。
麵對這種情況的病人,
苗欣隻會采取兩種方式,
第一種,
想方設法讓她清醒,
挽救她,
實在挽救不了的時候,
采取第二種,
就是直接讓她死亡。
有些事情,
真的不能委曲求全,
因為生活要繼續,
後代沒有任何要為上一輩人買單的義務,
在這一點上,
苗欣的觀點與大哥他們不同,
甚至跟寒爺的都不一樣,
她可以孝敬父母,
可以儘量順從,
但如果父母從根子上都爛掉了,
變成了吸血鬼僵屍,隻會從兒子們身上討債,
那她寧可把這樣的父母,
像鏟除惡性腫瘤那樣鏟掉。
彆說苗欣殘忍,
久病床前無孝子,
人這一輩子,從生下來到自然死亡,
本來就要經曆各種各樣的磨難,
已經很難很累了,
沒有誰有權力和資格,再給彆人的人生上添加更多磨難,
既然是個徹底壞掉的,已經無藥可救的臭雞蛋,
還有什麼必要留著它?
自虐嗎?
抱歉,
她苗欣沒有自虐的習慣,
並且,
她認為,
讓一個內心充滿悲哀和戾氣,負能量滿滿的人,
如同行屍走肉般活在這世上,
對她本身也是一種殘忍,
就像蔡夫人,
苗欣甚至覺得,
也許當年,
蔡夫人也在那場營救中身亡,
或許情況會好很多。
所以,
剛才苗欣用最惡毒的語言刺激了一下蔡夫人,
打算看看效果,
蔡夫人果然如她所願地找厲麻麻去了,
苗欣不敢離開,
按照她對厲麻麻的了解,
厲麻麻肯定會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這些都沒關係,
反正以厲麻麻的身手,
總不至於被蔡夫人打死,
如果被蔡夫人打斷一條腿,或者剁掉一隻手,
這段恩怨就能徹底了結,
苗欣覺得值。
但萬一蔡夫人沒救了,
她想直接殺死厲麻麻,
而厲麻麻也沒救了,
心甘情願被蔡夫人殺死,怎麼辦?
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厲麻麻死吧?
所以,
蔡夫人一從臥室裡衝出來,
苗欣就趕緊跟了上去,
還沒忘記狠狠瞪一眼想追出來的蔡美美,
嚇得蔡美美猛地縮回去,“砰”地一下又把門關上了。
走到厲粑粑和厲麻麻的臥室門口,
苗欣沒進去,
她斜靠著牆,掏出手機,
直接入侵了臥室裡麵的家庭影院。
厲麻麻正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在臥室裡轉圈子,
突然,
臥室門被人踹開,
她都沒有看清楚是誰,
就被人一拳砸翻在地。
出於本能,
厲麻麻開始還擊,
但拳頭打在對上臉上,
對方卻連躲都不躲,
依舊像個機器似的,拚命揍她。
直到又還擊了兩拳,
厲麻麻才看清楚,
襲擊自己的人,居然是蔡夫人,
“雅兒?”她驚呼起來“你怎麼了?
誰把你打成這樣?”
她一開口,
蔡夫人就仿佛被設定了時間的鬨鐘,
將憤怒從嘴裡爆發出來“賤人!
楊芝芝你這個賤人,
你把我哥還給我,
把我的兒子和女兒還給我!
憑什麼我蔡雅兒該一輩子孤家寡人,
一輩子孤苦一生,不被丈夫多看一眼,
你楊芝芝就能跟厲嘯天相親相愛、比翼雙飛?
憑什麼我蔡雅兒得抱個彆人的孩子裝聾作啞,
即便她再壞,我也得當寶貝似的捧著,
你楊芝芝就能兒女成群、承歡膝下?
這不公平,
不公平!
我恨你楊芝芝,
我恨死你了,
我要奪走你的一切,
要讓你也嘗嘗我蔡雅兒這種失去一切、生不如死的滋味兒,
要讓你也……”
“那你就殺了我吧!”厲麻麻猛地卸下全身力道,平躺下去,
她像一個安安靜靜的溺水者,
就這麼含著眼淚,卻又麵帶微笑地看著蔡夫人,
“雅兒,
這些年,
我真的活得很累,
我和你一樣想念飛揚哥哥,
我甚至無數次後悔,
當年為什麼沒有愛上飛揚哥哥,
為什麼沒有嫁給他?
我有時候也怨飛揚哥哥,
他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如果他壞一點、霸道一點,
哪怕對我霸王硬上弓,
可能我都會是他的老婆,
那樣,
就什麼悲劇都沒有了,不是嗎?
所以來吧雅兒,
你打死我吧,
讓我徹底解脫吧!”
她表現出這樣的姿態,
在蔡夫人看來,
非但不是體貼,
反而是挑釁,
蔡夫人“啊”地慘叫一聲,
猛地掐住她的脖子,
拚命把厲麻麻的後腦勺往地板上磕,
“賤人!賤人!
就是這樣,
你就是這樣羞辱我,
那麼多年來,
大家都覺得你無辜,
都發自內心地疼愛你,
可每個人都覺得我自作自受,
所以哪怕當著我的麵兒表現出百依百順,
背後卻都在說我是可憐蟲、精神病,
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
彆以為我不敢殺你,
我恨你、恨你!”
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
誰也沒發現,
電視機上的攝像頭紅燈,正一閃一閃,
將她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全都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