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嚴密拚合的暗門映入眼簾,鐵皮和鐵框架焊好,還加了一把沉重的掛鎖。
隱約能看到水從暗門的縫隙中湧出來。
路明非拔出楔丸,刀鋒和鐵鎖碰撞出火花,鎖開了,兩側的暗門因為重力掉落,這是一個隱秘的地下室,裝滿了水。
“看樣子,要用抽水機把這裡的水抽乾才行啊。”路明非撓撓頭。
雖然他可以直接潛水,這下麵的水,因為長期未曾流動過,有一股難聞的水臭味,像是臭皮鞋,他才洗了澡換了衣服,屬實不是很想跳進去。
“等等”楚子航蹲下身,從校工部那裡要來強光手電筒,對著暗門照下去。
射燈沒有照到牆壁,而是照到了一個大約直徑兩米的破洞,就貼著暗門邊大約七八米遠的位置。
“有人挖隧道來過這裡?”路明非皺眉。
楚子航搖搖頭“這個洞應該是我使用君焰無意中炸出來的,這邊屬於工廠員工的居住區和辦公區,地勢比建築工人居住的集裝房區域要高一些,水位也要更高一些,地下室的牆壁和下麵的區域相通,炸開後,就變成了一個連通器,水位會趨於一致,地下室裡的水,會從那個洞裡被吸出去,照片應該就是從那個洞裡被衝出來的。”
“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路明非用睿智的眼神誇讚楚子航淵博的知識,他早就忘記連通器是初中物理就學過的東西了。
“繪梨衣有辦法封住那個洞麼?用冰暫時把那裡凍結住。”楚子航問。
“對啊!還有繪梨衣!”路明非才想到。
因為他們一直在用中文交談,繪梨衣其實弄不懂他們在乾嘛,她現在的心情大概就是在和大夥逛街,你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於是路明非用日語給繪梨衣完整地說明了一遍他們在乾什麼。
繪梨衣“所以要想辦法把這下麵的水給抽空是吧。”
路明非“對,但是要先把那個洞給封住,不然好像不行。”
繪梨衣“我明白了,包在我身上吧,sakura和大家先出去。”
總之這件事就這樣交給了繪梨衣,其他人被要求撤離,路明非順便也把校工部的人給趕走,隻留下自己人。
“她要乾什麼?”楚子航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真的有好好告訴她要做什麼事情麼?”夏彌也用狐疑的眼神看著路明非。
此刻三人退到了樓外的露天停車場蓬,離小樓有十幾米遠,繪梨衣隔著窗戶和他們招手,微笑著比了個大拇指。
“放心吧,繪梨衣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今年她都要二十了,已經是個成熟可靠的大人了。”路明非選擇無條件相信自己的老婆。
話音剛落,那棟三層高的小樓牆壁,無聲無息地崩解出一個大洞,繪梨衣雙手合十,眼裡迸射出金色的光芒,水泥地麵上裂開一條深深的溝壑,由淺到深處,儘頭的大地轟然塌陷,出現了一個直徑兩米的深井,地下室被強行挖開,暴露於陽光之下,其中的水順著溝壑潺潺流動,流入了那個深井之中。
繪梨衣高興地揮手,臉上寫著“快來表揚我”。
路明非走過去和她擊掌“繪梨衣好厲害。”
“嘿嘿。”繪梨衣喜滋滋地笑了。
“這對夫妻,是笨蛋吧”夏彌緩緩道。
“問題順利解決了不是麼?”楚子航望著地上那道至少10米深的溝壑,小心地繞邊走,以免掉下去。
塵封多年的地下室終於暴露在他的眼前。
有一根鋼管立著,楚子航和夏彌順著鋼管滑下去,路明非背著繪梨衣,從高處輕盈地落地。
因為水流,裡麵的布置被衝的亂七八糟。
但一眼望過去,還是能看到很多東西。
比如經典的爵士樂黑膠唱片,這種東西看起來不起眼,可存世量已經不多,某些版本簡直就是天價。
再然後是雪茄,楚子航撿起一根,雖然被水泡的發皺,但還是認出了它的牌子,古巴產的最正宗的雪茄,不止這一根,全部都是。
還有威士忌,最濃烈的島嶼威士忌。
中央是一張舒適的大床,鋪著澳大利亞綿羊皮。
老式相機落在地板上,旁邊還有洗照片的全套設備。
角落裡是健身設備,啞鈴個頭比楚子航腦袋都大……
陽光從破裂的樓層牆壁照射進來,楚子航仿佛看見了那個男人在這裡生活的樣子。
他穿著勾勒出肌肉線條的緊身t恤,遊走在這個空間裡,叼著雪茄煙捧著威士忌,他靠在水池邊衝洗相片,低音炮放著貓王1956年演唱的那首《傷心旅館》。
在楚子航心裡老爹一直騷騷的,但他想不明白那股騷勁從何而來,一個在工廠給老板開車的司機,除了能在洗浴中心吹牛,還能做什麼呢?
今天他終於明白了,他的老爹懂最好的雪茄和最好的烕士忌,愛聽貓王好玩攝影。
那個男人去過很多地方,有過很多的經曆。
他本是那種刀頭舔血的人,一輩子和普通人的生活都沒有關係,陪伴他的隻有香煙烈酒和冰冷的佩刀,興致來了,或許去酒吧邂逅一夜情,他很容易就能讓女人們癡迷。
但他錯誤地愛上了一個叫蘇小妍的女人,那女人跳舞跳得很好,以他的本事追一個美且笨的女舞者太容易了,他們結了婚生下了孩子,一切都很美滿。
他過了那麼幾年普通人的生活,他貪戀這一切,卻不得不遺棄,因為他知道,最好隻讓香煙、烈酒和尖刀陪在他的身邊,否則終有一天,他將會給自己的妻兒帶來滅頂之災。
所以最後他將老婆和兒子都推開了,甚至還提前找好了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
多酷啊,這就是楚子航的老爹。
但如果老爹沒這麼酷就好了,如果他真的就隻是一個愛吃鹵大腸和雙倍辣雞翅的司機,或許他們一家人還在過著普通幸福的生活。
楚子航忽然有些埋怨那個男人,真想對他抱怨,為什麼當年沒忍住,要愛上自己的老媽。
況且既然愛上了,至少要負責到底吧,中途撤退算什麼男人。
但他再也沒機會把這些話說出口,他拿出那張全家福,手指輕輕摩挲。
男人的腳下有他自己的簽名,用飄逸藝術體寫著“楚天驕”。
一切,真的都成為過去式了。
“爸爸,你還活著麼?”楚子航輕聲問。
“怎麼了,師兄?”夏彌在他的額前揮揮手,“感覺你好失落。”
楚子航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你乾嘛!我要叫了!”
“對不起,我隻是想要感受另一個人的溫度。”
“感受到了麼?”
“嗯,謝謝。”
楚子航鬆開了手,但夏彌又握住了他的手。
“有時候,還是不要勉強會好一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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