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喜雨!
第?23?章
幾乎是蒲馴然的話剛說完,?瓢潑大雨立即傾倒了下來。
雨勢又凶又急,毫無任何預兆。
四季水果鋪子前之前是有遮陽傘的,?但因為台風的原因,?爺爺早已經將陽傘收了起來。
大台風天的晚上,阮映不知道蒲馴然站在外麵多久了,她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見他身邊沒有雨傘,?立即關了房間的窗戶,轉身下樓。
阮映大概沒有想到,?當她關上窗戶的那一瞬間,?蒲馴然以為這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他原地怔了一下,?回味過來後幽深的眼眸蘊了點是是而非的笑意。
繼而倒退幾步,?將奶糖放在牆角,?打算離開。
這包“孺牛”糖是蒲馴然經過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時候無意間看見的。
看見了糖,?他下意識想到阮映,就想給她送糖吃。
他猜她心情應該不太好。
蒲馴然的今天過得也不太順心。
暑期補課結束的第一天,父親蒲德本打了個電話問蒲馴然要不要去深圳。
現在蒲德本的工作和生活重心都在深圳,?沒空來來回回跑。
隻有寒暑假,?蒲馴然若是想去了,?就自己坐飛機過去。
前兩年蒲德本還會讓自己的助理去接蒲馴然,?但現在蒲馴然這個年紀,?蒲德本認為他已經有了能夠獨自出遠門的能力。
不過蒲馴然也過了那個非要纏著父母不可的年齡,他謝絕了父親的好意,?表示自己一個人過得很好。
可在蒲德本看來,?蒲馴然是在公然挑戰他的耐心。
父子倆自然免不了一頓爭執。
蒲德本在電話裡語氣不佳,?對蒲馴然說“我知道你想要跟你媽在一起,但是沒辦法,?是她不想要你。
蒲馴然,我請你搞清楚,我供你吃供你住,每個月給你花不完的零花錢,我已經仁至義儘!”
蒲馴然冷笑“真是有趣,不知道你把我生下來乾嘛的。”
後來蒲德本大概給蒲馴然那個遠在天津的母親方慧豔打了個電話,讓她管管兒子。
不多時方慧豔就給蒲馴然打了個電話,讓蒲馴然聽話一點去深圳。
蒲馴然不肯聽話,便直接掛斷了方慧豔的電話。
方慧豔又給蒲馴然發了一條短消息,說明年你就年滿十八周歲,不是小孩子了。
你真不想去就不去,好好照顧自己。
媽媽愛你。
平河路八號很大。
蒲馴然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家。
蒲馴然從自己臥室頂樓乘坐電梯來到地下一層。
空空蕩蕩的負一層,有影音室、台球室、ktv,甚至還擺著不少的遊戲機。
他百無聊賴地逛了一圈,最後出了門。
蒲德本有一點很好,起碼在飲食起居上不會虧欠蒲馴然。
這幾年,在花錢用度上,蒲馴然一向大手大腳。
蒲馴然一直漫無目的遊走,沒想到不知不覺走到了阮家附近。
這期間下了一場大雨。
蒲馴然就獨自一人站在便利店的門口,看著雨水砸在地麵上撿起水花,心裡沒有半分波瀾。
少年背對著便利店站在台階上,雙手插在休閒褲的口袋裡,肩寬腰窄,個子高挑,是最標準的身材。
隻不過,少年側臉鋒利,身上有股生人勿進的氣勢,叫人不敢貿然上前。
便利店裡有個女店員剛好在值班,看到這個長相不錯的少年站在門口,幾次想要上前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但最後還是沒能鼓起勇氣。
蒲馴然並未覺得有什麼,甚至也沒有把自己想得可憐兮兮的。
他隻是單純的想出來透口氣,後知後覺今天是個台風天。
上一次的台風是去年的九月。
那會兒剛剛開學,因為台風的原因斷斷續續下了一整天的雨。
蒲馴然沒有帶傘,出了校門後就站在一個屋簷下躲雨。
抬起頭,正巧看到站在自己對麵的阮映。
阮映也沒有帶傘,她咬著唇四處張望,不多時一個小老頭急急忙忙朝她跑過來。
阮映就笑著喊“爺爺,你來啦!”
小老頭一臉寵溺地對阮映說“我就知道你沒帶傘。”
狂風將蒲馴然身上薄薄的t恤吹鼓起來,連帶他像是要變成一個氣球,飛向遠方。
他還想起自己有一年心血來潮去了一趟內蒙,在草原上坐過一次熱氣球。
那時他靠在熱氣球上俯瞰整個大草原,碧藍的天空,青翠的大地,整個人漂浮在空中,仿佛脫離了地心引力的控製,一切變得自由而開闊。
後來有人跟蒲馴然說過,要坐熱氣球就應該去土耳其卡帕多奇亞。
他天馬行空地想,到時候一定會帶上心愛的人,再次去體驗。
他會攥緊對方的手,告訴她不要害怕。
但回過神來,蒲馴然還站在便利店的門口,形單影隻,隻有額角的發被雨水打濕。
雨來得及,走的也急。
無法預料下一場是什麼時候。
蒲馴然抬起腳步準備離開的時候,不經意通過透明玻璃看見擺在貨架上的糖。
起初隻是有些眼熟,於是他又轉身進了便利店。
女店員連忙起身,對蒲馴然說“歡迎光臨。”
蒲馴然抿著唇,淡淡點頭,目標直接去向那袋糖。
掃碼付款,直接離開。
過客匆匆,有些人和人之間這輩子或許注定隻能擦肩而過,就好比蝴蝶搖曳的翅膀掠過湖麵,卻能在湖麵上引起久久不能停止的漣漪。
大晚上的。
蒲馴然覺得自己大概是被狂風刺激,才會想一出是一出。
他轉身準備離開,也是在這個時候,四季水果店的卷簾門有了聲響。
阮映伸手將卷簾門向上拉起,呼吸間還帶著不穩的喘息。
“下雨了,快進來。”
阮映微微俯著身子,隨著卷簾門升高,她的整個人出現在蒲馴然的麵前。
阮映穿了一件卡通睡衣,長發披在肩上,她手心還攥著剛才蒲馴然扔上樓的那顆糖,光潔的小腳上套著一雙粉紅色的拖鞋。
蒲馴然站在門口,並未第一時間進去。
一日未見,他覺得阮映似乎哪裡有些不同了,但又說不上來。
阮映鬆手將卷簾門推到頂端,見蒲馴然一直不進來,問他“你怎麼不進來呀?”
蒲馴然俯身去拿了那包被他放在牆角的糖,走過來塞在阮映的手上,“大晚上的,我就不打擾了。”
阮映低頭看看自己懷裡的糖,又看看蒲馴然被打濕的發,到底還是問“你怎麼了嗎?”
蒲馴然神色自然,甚至帶著輕鬆的笑意“我能怎麼?”
“我看你心情好像有點不太好。”
很顯然,今天的阮映也糟糕透了,但她還是能夠一眼看出來蒲馴然的臉色不太好。
即便是不看蒲馴然的臉色,這大台風的晚上,他獨自一個人站在這裡,也有些不符合邏輯。
阮映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問蒲馴然“剛才你在樓下說什麼?
我沒有聽清。”
她是真的沒有聽清。
蒲馴然倒帶開始回想,他剛才和她相隔一層樓,總共隻說過一句話——“給女朋友送糖吃。”
但有些話,說過一次就好,不用再刻意重複。
蒲馴然用曲起的食指關節輕輕點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對阮映說“我問你睡了沒。”
阮映搖頭“還沒。”
她又像是一朵在台風天被打蔫了的小花,輕輕地問蒲馴然“你呢?
是迷路了嗎?”
蒲馴然低笑“嗯,迷路了。”
迷路了,所以才會步履蹣跚、跌跌撞撞來到這裡。
樓上的爺爺奶奶聽到了樓下的動靜,一起下樓。
見蒲馴然就站在門口,奶奶連忙說“阿蒲,快上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