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不犯錯,也會被耗儘靈力。
靈力是修士的根本,一切道法,皆由靈力催動。
即便是體修道法,也要以靈力為引,激發肉身潛能。
隻要靈力耗儘,再高明的身法,也成了“無根之水”,難以為繼。
靈力低微,這也是墨畫身為靈修,最致命的弊端之一。
墨畫歎了口氣。
他知道到此為止了。
沒了令狐笑和程默他們,他的確有點“束手無策”。
他身法的確是好,但這是論劍,身法再好,也是殺不掉人的。
總不能指望身法把彆人累死……
而以他微薄的靈力周天,先累死的,肯定是他自己。
但墨畫倒也不打算輕易認輸。
哪怕是論劍的“垃圾”時間,也不能浪費。
墨畫靜下心來,將勝負拋之度外,而後繼續憑借逝水步,與天劍宗的弟子周旋起來。
一是為了,利用天劍宗的天驕,多練練他的逝水步。
另外也是,借此觀察一下天劍宗的劍法,熟悉一下天劍宗的劍招,積累一些劍道經驗,為之後做準備。
世間所有劍招法門,其優劣強弱,都要沉澱在心底,化為鬥法的經驗。
一個成熟的修士,要學會從這些經驗中,獲取養料,淬煉出強大的鬥法意識。
當然,如此周旋,對靈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墨畫的身法,也一點點變得生澀,難以周轉,形勢岌岌可危。
論劍場外,張大長老死死盯著墨畫,目光深邃,不知在思索什麼。
其他觀戰的修士,則是看到了墨畫落敗的征兆,紛紛神色大喜。
“要死了……”
“猜一猜,這臭小子,到底會死在誰的手裡?”
不唯觀眾在猜。
便是一些宗門天驕,手裡捏著“屠墨令”,心裡都是既激動,又遺憾。
既激動於墨畫要被斬殺了。
又遺憾於斬殺墨畫的不是自己。
就在此萬眾矚目之下。
墨畫也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伸手一點額頭,震碎了自己的論道玉,然後藍光一閃,就……消失了。
他不玩了。
退場了……
眼見墨畫靈力耗儘,高舉天星劍,正欲將墨畫一劍了結的天劍宗弟子,當即怔在了當場。
其他天劍宗弟子,也都有些錯愕。
便是蕭無塵,神情都滯了一下。
論道場外,原本麵帶笑容,滿懷期待的觀戰修士,一瞬間也全都神情僵滯,如石像一般,呆愣在了當場。
好半天,才有人不敢相信道:
“剛剛……這小子是不是……”
“自己震碎了自己的論道玉?”
“那這……算他被殺了麼?”
“他自己死的,怎麼能算是被殺?”
“嘶———”
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與此同時,眾人心底的無名邪火,也止不住地往上竄。
“這他媽也行?”
“我真是……服了這個小兔崽子了……”
“好好地死一次不行麼?”
“不行了,我氣血湧到腦子裡了……”
太虛門幾乎是必輸的局麵,墨畫也幾乎是必死了。
萬眾期待的情節,眼看就要有了展現。
結果這小子,他臭不要臉的,自碎論道玉退場了。
就是不能,好好地被“殺”一次。
眾人紛紛怒道: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自碎論道玉,這種事他也做得出來?”
“這是論劍,又不是真正的生死廝殺,論道山大陣護著,就這,都不敢跟人死戰到底麼?”
“懦夫比敗者更可恥!”
“但凡要一點臉,他都做不出來這種事,甚至但凡動一動這個念頭,都是罪惡滔天!”
“好歹也是太虛門的天驕,是乾學陣道魁首,他這麼做,同門怎麼看他?長老怎麼看他?掌門怎麼看他?老祖怎麼看他?”
“他不應該感到無地自容麼?”
“整個太虛門,不,整個乾學州界,就沒他在乎的人了麼?”
……
群情激憤,紛紛出言怒斥墨畫。
人群中的顧長懷,默默歎氣,心道不愧是墨畫這小子,總是能找個刁鑽的角度,把彆人氣個半死……
當然,這點墨畫還渾然不知。
對他來說,自碎論道玉而已,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且,他習慣於把“生死”,都掌控在自己手裡。
哪怕輸了,他也要自己退場。
讓彆人劈他一劍,他心底總覺得有些不安全。
萬一論道山五品大陣失效,那他挨這一劍,小命不就沒了麼?
雖然這是五品陣法,還是大陣,失效的概率低得渺茫,幾乎不可能發生。
但墨畫是陣師,向來隻信任自己的陣法。
彆人的陣法哪怕再強,那也是彆人的,他心裡都覺得不怎麼可靠。
不盲目崇拜,不盲目信任。
這是一個優秀陣師的自我修養。
因此,與其被人“殺”退場,不如自己捏碎論道玉,來得更保險一點。
至於其他人,乃至宗門怎麼看,墨畫又無所謂。
按常理來說,論劍大會有大陣護持,不會真的死,因此對大多數論劍弟子,默認的要求就是:
“死戰到底”。
何況,那麼多宗門高層,長老和同門看著。
死戰到底,儘力了,哪怕輸了,也不會被說什麼。
但若自碎論道玉,不戰而逃,那問題可就大了。
一個沒勇氣的“天驕”,會被同門看不起,也會被長老,還有宗門高層否定。
但這些常人的眼光,對墨畫是無效的。
他情況很特殊。
在太虛門同輩中,他頗有“威望”,無論做什麼,在同門弟子眼中,都是“英明神武”的小師兄。
太虛門長老,很多時候還得看墨畫的態度做事,哄墨畫開心。
太虛門掌門,對墨畫十分寬和,畢竟是“私生子”。
太虛門老祖,對墨畫更是溺愛,畢竟是“親孫子”。
整個太虛門,根本沒人管墨畫。
自碎個論道玉而已,又不是炸了太虛山的山門,算不得什麼。
於是,這場論劍,就這樣結束了。
墨畫明明輸了,但卻更氣人了。
觀眾心底憋著火氣,罵罵咧咧地,恨不得將墨畫揪出來揍一頓。
但也並不全是氣墨畫的。
人群中,也有不少真的關心墨畫,希望他贏的。
張瀾坐在大長老身後,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默默歎氣,深感遺憾:
“到底還是輸了……”
本來他還想看著墨畫,在論劍大會上,再露一手,大展威風來著。
現在看來,他還是想簡單了。
乾學論劍大會,不愧是乾州頂級盛事,天驕一個比一個強,當真是人外有人啊……
即便是墨畫,也是要輸的。
張瀾歎了口氣。
另一邊,上官家的觀戰台上。
原本還滿是期待的瑜兒,小臉上也有些失落,低聲道:
“墨哥哥,輸了……”
聞人琬目光微黯,但還是笑著揉了揉瑜兒的腦袋:
“勝敗乃兵家常事,即便是你墨哥哥,也不可能一直贏啊……”
瑜兒點了點頭,但難免還是不開心。
聞人琬笑著安慰他道:“輸了一局沒什麼,後麵還會再比,墨哥哥肯定會一點點贏回來的……”
瑜兒聞言眼眸一亮,又期待起來,不由認真點頭道:
“嗯!”
聞人琬摸了摸瑜兒的小臉,目光溫柔。
但她的眉間,卻也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慮。
她自然也看出來了,太虛門跟天劍宗之間的懸殊,實在太大了。
蕭無塵的實力,也實在太強了。
而天劍宗,隻是四大宗之一。
與天劍宗蕭無塵同級彆的天驕,也至少還有三位。
後麵的局,隻會越來越艱險。
想在這等絕頂天驕手裡取勝,在四大宗身上拿分,當真是……難如登天。
聞人琬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
兩日後,下一場地字論劍,墨畫的運氣同樣不好。
他遇到的,是四大宗之一龍鼎宗,此屆最強的弟子,同樣也是乾學論劍的最頂級天驕之一,敖戰。
敖家祖上,有業龍血脈。
敖戰是敖家此輩,天賦最高,血脈最接近祖輩的弟子。
他的龍鼎煉體訣,也修得極強。
憑借一身龍血鍛體的不滅筋骨,龍鼎宗的敖戰,是能與天劍宗第一人蕭無塵,相提並論的絕頂天驕。
這場論劍,墨畫又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