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小崩
此時,論道山更高處。
一峰一樓,高聳入雲,如兩柄指天之劍,於巍峨的論道山前,遙遙相對。
此峰,名為懸天峰。
此樓,名為觀劍樓。
懸天峰,乃論道山最高山峰,有會當淩絕頂之勢,乃論劍大會,最終決戰之時,“天”字論劍的場地。
經地字論劍的鏖戰,成功晉級的乾學天驕們,會齊聚懸天峰之巔,與真正的天之驕子們,進行最終決賽,一決高下。
為他們的宗門,贏得至高的榮譽。
也為他們自己,鑄就更輝煌的道途。
而懸天峰對麵,建有一座陡峭如劍,高入雲端,古老華貴的高樓。
這便是觀劍樓。
是乾學論劍,最高的觀禮之處。
觀劍樓外,設有隱匿陣法,樓身也刻有各種高階雲霧陣法,使高樓隱匿,融於雲霧之中。
常人根本看不到觀劍樓。
甚至大多數修士,都不知道這論道山觀劍樓的存在。
這座高聳的觀劍樓,是供一些真正地位尊崇,身份顯貴的“貴客”,用來觀看乾學論劍的。
自高樓之上,雲端之間,居高臨下,能看到龐大的方天畫影。
以及密密麻麻,宛如螞蟻一般的修士。
能入此樓者,是真正的非權即貴。
各宗門,各世家洞虛老祖,羽化掌門,或五品家主。
五品道廷司掌司。
九州一些強大修道勢力的魁首。
再就是,來自道州一些真正遠古大世家的核心嫡係。
道廷羽化境監察,鎮魔司掌司。
以及來自七閣權力中樞的監正,甚至是閣老這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
這些都是普通修士,一輩子接觸不到的人物。
而觀劍樓內部,同樣高下分立,等級森嚴。
即便都是貴客,也分三六九等。
每個人都隻能占據,與他身份相匹配的高度。
而且,所有觀劍樓的房間,全都是密封的,內設專門的五品虛空傳送陣法,入樓出樓,無人可知。
外麵的人,根本看不到觀劍樓。也不知曉,這些高居雲端之人。
而即便是,能登臨觀劍樓的貴人,也隻局限在自己的一室之內。
他們也不知道,此時此刻,整座觀劍樓裡,到底還有哪些顯貴之人在觀戰。
在他們頭頂的位置上,或許就有某古老家族的傳人。
某六品世家的大長老。
七閣中的監正,乃至是權利滔天的閣老。
甚至有道廷天子一族來觀戰,也不是沒可能……
當然,也有可能,什麼人都沒有。
這些接近九州權勢頂端的,真正的顯貴之人,未必都會來看論劍。
即便來了,他們也未必有空,每場論劍都來看。
畢竟現在還沒到天字論劍,真正精彩的大決戰,也還沒開始。
而此時,觀劍樓中遊的位置。
太阿,衝虛,太虛三山的掌門,卻難得地聚在了一起,一邊喝茶,一邊觀戰。
論劍大會,事關宗門排名,關乎乾龍靈礦分配,關乎宗門改製,他們是掌門,不可能不關心。
此前他們倒也不會每場都來看。
大多是零零散散,今日一人,明日兩人,偶爾甚至一個人都不來。
畢竟掌門也是很忙的。
但論劍比到現在,他們心底也實在有點放心不下了。
論劍第五。
這個名次,十分微妙。
進一步,就是四大宗。
維持不變,那也是八大門第一。
但隻要稍微再退一小步,四大宗和八大門第一,就全沒了。
而且,眼前論劍形勢嚴峻,無異於逆水行舟,但凡退了下去,想再升上來,就真的是難如登天了。
在其位,謀其政。
他們都是掌門,而且是多年的掌門,心裡比誰都知道,這個宗門排名的份量。
四大宗掌門。
八大門之首的掌門。
普通八大門的掌門。
這裡麵的差彆,真的是太大了。
而且,這三個選擇,幾乎全都是“一步之遙”。
進一步,則四大宗。
穩一步,則八大門之首。
退一步,則普通八大門。
幾乎每一步,都是“天壤之彆”。
麵對這種境地,這種潑天富貴於一線的機遇,便是神仙,都淡定不了。
三人身為掌門,城府都不淺,臉上一點聲色不露。
但心裡,卻都因這一步之差的利益得失,備受煎熬,不知多少晚上睡不著覺了。
但事到如今,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所有的一切,都隻能靠這些孩子們,自己去拚了。
拚成什麼樣,他們也都隻能接受。
哪怕輸了,他們也不能責怪這些弟子。
因為這些孩子們,都已經儘力了,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甚至比他們此前預料得還要好很多……
但話是這麼說,他們還是迫切渴望,太虛門能贏的。
他們嘴上什麼都不說,也不敢給墨畫他們壓力。
但心底真的是比誰都渴望,墨畫他們能贏。
無論以什麼方式,隻要能贏就好。
贏,就有可能保住現在的位置,甚至有可能,坐五望四,更進一步。
每一局的勝利,都重若珍寶。
但再輸下去,就什麼都沒了。
室內安靜,茶氣氤氳。
三山掌門淡定地喝茶。
但他們表麵上多淡定,心底就有多煎熬。
甚至比所有觀戰修士,都還要緊張。
喝了一會茶,太阿掌門總算是熬不住了,咳嗽了一聲,緩緩問道:
“這局……應該……是能贏的吧?”
他這句話一問,衝虛掌門和太虛掌門,心頭都猛然一跳。
衝虛掌門忍不住道:
“你彆說出來!禍福依存,輸贏轉化,有時候你說贏,反而會輸,你說輸,反而說不定能贏……”
“上把論劍就是這樣,大家都以為要輸,結果贏了。”
“你現在說贏,彆弄到最後再輸了……”
太阿掌門被他這麼一說,有點心虛,但還是板著臉,“你這是玄學。”
衝虛掌門道:“天機因果,玄之又玄,不可儘信,但又不能不信。有時候,就是要信點邪……”
太阿掌門歎道:“那當我沒說。”
之後三人繼續喝茶。
但喝著喝著,太阿掌門到底還是不放心,又問太虛掌門:“你說,能贏麼?”
太虛掌門原本就不太平靜的心,又被撩撥得不安起來。
他無奈道:“不好贏……”
“你是因為天機‘玄學’,才說不好贏,還是真的不好贏?”太阿掌門確認道。
太虛掌門歎道:“對麵可是乾道宗,乾道宗的實力,還用多說麼?”
太阿掌門皺眉。
太虛掌門道:“乾道宗最強的弟子,是沈麟書。”
“雖然明麵上沒人承認,但這個沈麟書,其實是壓過蕭無塵,敖戰,端木清一頭的。”
“是乾學四天驕中,最強的一個。”
“這場論劍,雖然沒有沈麟書,但卻有一個沈藏鋒。”
“沈藏鋒是沈家沈麟書之下,最強的一個天才弟子。”
“沈麟書天生麒麟血,一騎絕塵,鋒芒太過,壓得其他一眾天驕黯然失色。”
“珠玉在前,沈藏鋒這才名聲不顯。”
“但那隻是相對於沈麟書,放眼其他宗門,這個沈藏鋒,絕對是一等一的天驕了。”
“想贏他,可真沒那麼簡單。”
太虛掌門緩緩道。
太阿掌門微微頷首。
太虛掌門不愧是大族出身,對這些天驕弟子,看得很透徹。
但這麼一說,他心底反倒更忐忑了。
之前好不容易才贏一場,不會隻是“曇花一現”,這場又重新開始連敗吧?
這就很揪心了。
太阿掌門歎氣。
論劍就是這點不好,看彆人論劍,打得你死我活,跌宕起伏,會覺得很精彩。
但若是事關自己利益,看自己宗門弟子去論劍,尤其還是連敗的時候,當真是令人心中煎熬,心如死灰。
不唯太阿掌門。
看似淡然的太虛掌門,還有開始研究“天機玄學”的衝虛掌門,此時心裡也不好受。
彼此各存心思,甚至之前還各有算計的三山掌門,此時看著墨畫他們的論劍,突然有一種,心意相通,感同身受的感覺。
彼此的隔閡都少了。
氣氛也親切了不少。
真的有一種,三山一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連忐忑也一起忐忑的感覺。
但這種時候,他們又什麼都做不了。
隻能坐在一起,一邊不停喝茶,一邊看似淡定,但卻目不轉睛地看著方天畫影。
……
而此時,方天畫影上,墨畫已經揣著高階陣法,與令狐笑他們會合了。
此時,乾道宗的外城,已經被攻破了。
這種論劍賽製,外城本就不太好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