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生掏了十文錢,這才從笑盈盈的廟祝手裡接過燃香。
平心而論,十文錢一炷香,不算貴得太離譜。
畢竟廟宇神像被賦予了更實際的意義,要價太狠隻供達官顯貴,容易引發民亂,到時候,府城、附郭兩任親民主官,全都逃不了上司的板子,要知道在一省首府,衙門班子可不止一套,知縣上麵有知府,知府上麵是巡撫,巡撫上麵還有一位身兼兩河總督的宗室藩王。
在大原府做官,就跟在天子腳下同理,不比他處。
置身關帝金像之前,身處朦朧香霧之中,安長生沒來由的感到幾分寧靜,一絲不苟的為關帝敬香,然後,這十文錢就等於是丟到水裡,水花都沒濺起幾滴。
那一丈有餘的偌大金像,竟然同樣沒有發現藏在安長生體內的原主殘魂!
本來還有些擔心,當眾敬香會引發騷亂的安長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這位房東的難纏程度,甚至都要超過莫老頭的預期。
安長生不信邪,中午回店裡吃了便飯,下午又跑出門,先後去了佛教的崇善寺,道教的純陽宮,外加一座城隍廟,把大原府城跑了個遍,花光工錢跑斷腿,卻也沒能將問題解決。
夕陽西下,安長生默默地走在回家路上,深深領教了原主怨魂的厲害。
難不成非得去關帝祖祠,才能化去原主怨氣?
萬一這樣也行不通呢?
安長生隱隱感覺到,他和原主怨魂的矛盾,需要換種方式去解決,可麵對一心想要弄死他的前任房東,還有什麼辦法能夠奏效?
沒能如願以償的安長生,拖著疲累身心和轆轆饑腸,趕在飯點之前回到店裡,一進門就看到蘇大賬房,倚在賬台上隨意撥弄算盤珠子,安長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上前問話“蘇先生,能否請教您一個問題?”
“說。”蘇大賬房沒有抬頭,眼睛始終盯著賬本。
“您說世上真有鬼嗎?”
安長生作為一名唯物主義擁護者,寧肯把隻會物理攻擊的原主怨魂,當成大夏江湖的特有生物,也不覺得它是地球意義中的索命幽鬼。
“大抵是有的吧。”蘇大賬房還是沒抬頭。
“可為什麼《論語》裡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呢?”
這一下,蘇大賬房抬眼瞧著安長生,淡淡說道“子是不語,不是不信呐!”
“那要是遇到難纏的鬼,又該怎麼解決?”
“信佛就去崇善寺,信道就去純陽宮,兩個都不信,那就拜關公,店裡這尊就不錯,不比城南城北那兩座關帝廟差太多,如果還是行不通,便隻能花銀子請敬月宗的高人出手去穢,請令德書院的大德講經辟邪,不過在我看來,這些辦法都是外道,求人不如求己,被鬼纏上,必然因鬼有求。”
說到這裡,蘇大賬房再度埋頭賬本,語氣淡然“幫著把需求化解,它們通常會自行散去。”
“原來如此……多謝先生。”
安長生謝過蘇大賬房,若有所思的走了。
原主的意願,不用多說,但安長生並不覺得自己有滿足對方的餘地。
於是他隻能把希望寄托到今天夜裡,看看能否借著七月半的尾巴,三度誘出怨魂供關公出刀,將問題一勞永逸的解決掉,若是錯過這次機會,就要等到十月初一的寒衣節。
雖說莫宗給出了長達一年的安全期,但他穿越至今,已經兩月有餘,再過兩個多的月時間,指不定會鬨出什麼問題。
然而等到深夜,原主怨魂都沒有現身,安長生隻能帶著失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