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話,聽我說。”
“師傅死因另有蹊蹺,那日師父傳訊我去買酒,回來後我才發現師傅殉道。”
“師傅肉身及佩劍失蹤,我幾經輾轉,查到……竟是被玲瓏門高懸山門之上。”
“那些人汙蔑師傅投奔妖族,以絕仙劍為恥,引萬人唾罵。”
“但,師父肉身,不知所蹤……”
“我……愧對師父的教誨,令他蒙受這等羞辱。”
說罷,賀淩風咳嗽起來,每次咳嗽都用儘全部的力氣。
謝安身形顫抖,他就知道,父親那種視守護蒼生為己任的人絕不可能通妖。
瞬間,父親高大的身影再次浮現眼前。
每次離開家門,都是朝陽之時。
晨風吹動父親的衣襟,卻吹不動父親的淩雲壯誌。
每一次曆練,賀淩風總是身襲白衣,如同跟屁蟲一般纏著父親。
謝安曾嫉妒,認為是師兄分走了父親的時光。
“賀師兄,快,吃下丹藥恢複!”
謝安感覺嗓中疼痛,強忍淚水,丹藥卻被師兄擋住。
“他們已發現元嬰……師弟,你要小心玲瓏門的人。”
一口黑血溢出,賀淩風用力抓緊謝安的手,費力道“我為師父取劍時聽到玲瓏閣密謀,但具體計劃不知。”
“隻知三年之後,人間殺機,師弟……愚兄擔心你……”
“師父不喜你早日修行,此事……愚兄已違背師願。”
“師弟……若是有意,可到流雲宗,持此信物找藏經閣墨長老。”
謝安剛要開口,卻見賀淩風飛快抹掉儲物袋的印記,吃力說道“滴血!快!”
謝安淚眼婆娑,奮力咬破食指,鮮血混著雨水滴入錦囊袋,瞬間沒入袋中。
賀淩風輕念口訣,隨後長噓一口氣“師弟,待你築基之時,這便是愚兄的賀禮!”
謝安聽出一股不甘的訣彆,眼淚如同斷珠而落,悲愴道“師兄,你走了,我還有誰!”
“師弟,愚兄先行去找師父賠罪。”
“時間到了,師弟,你長大了,剛才的謹慎,很好……”
話音剛落,一聲巨響從遠處傳來。
轟!
瞬間雷聲滾滾,疾風驟雨,那是賀淩風最後的意誌。
“不!”
謝安不敢高聲哭喊,賀淩風元嬰的自爆,是兄長最後的守護。
他不能讓兄長白白犧牲。
巨大的聲響之後,萬籟俱靜,驟雨急停。
那聲響似乎在提醒謝安,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任何親近之人。
“玲瓏門!”
謝安眼中殺意散開,他帶著賀淩風的身體回到矮房之中。
這一夜,很漫長。
謝安陪著那個不再言語的師兄,直到天亮。
望江山腰處,謝安站在有兩個沒有墓碑的土包前,他抬起抬手將烈酒灑落。
“父親,師兄,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
“父親,孩兒無修為傍身,卻明白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的道理。”
“孩兒準備去流雲宗修行,為父親和師兄報仇,為父親和師兄正名!”
“父親,您不要責怪師兄!孩兒覺得,師兄所言不錯!”
“請您不要怪罪孩兒,來年清明,孩兒一定帶來上好的竹葉酒!”
……
言罷,少年磕頭再三,起身立在風中。
“此去流雲宗,大仇未報誓不休!”
少年仰頭痛飲,酒入喉,燒起一片火海,驅走山間寒意。
少年背負長劍,酒葫掛在腰間,轉身後,頭也不回大步向前。
他的身後,似乎有兩個高大的身影負劍而立,注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