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伍鈺盛就住在酒樓後院的生活區,何雨柱此時找到酒樓裡來,也並沒有走錯地方。
遠遠瞧見在早晨的陽光照映下,略微有些許反光的峨眉酒家的招牌,何雨柱忍不住就暗暗歎息了起來。
因為學藝的緣故,何雨柱曾在峨眉酒家住了將近兩年多的時間。
隻不過,他當年學藝時住的峨眉酒家並不在現在這個位置,當初掛在門上的四字牌匾,也並不是如今這銀鉤鐵畫的四個字。
一切的一切,都和記憶裡的模樣大相徑庭。
就算是今日尋過來的這個地址,也是何雨柱找朋友打聽過以後,才不至於走錯了路徑。
“這就是梅先生的字嗎?”
站在酒樓的大門口,何雨柱並不急著進去,而是盯著頭頂牌匾上極具風骨的四個字,靜靜的瞧了許久。
這是梅先生的字。
初時,瞧著牌匾上這四個大字的時候,何雨柱確實是在欣賞梅先生的書法。
但等到隨後,何雨柱的思緒卻漸漸的發散了開來。
不為彆的,就隻因為“峨眉酒家”這四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字跡……
何雨柱的師父伍鈺盛先生,是國內川菜界的大佬級人物。
其所烹飪的菜品,主要是川菜兩大流派,也即成派和重派中的成流派為主。
在滋味上以多、廣、厚、醇為特色,講究刀工、造型,五味調和。
解放前的時候,就因著手藝出眾,名聲顯赫,時常給各種達官顯貴做飯。
常光頭在慶重時,隻要家裡有什麼宴請盛會,往往都要派人去請伍鈺盛過去給他做飯。
隻由此一點,就足以看得出伍鈺盛的本領之高,名氣之重。
是以,何雨柱當年能拜這樣一位餐飲界的大人物為師,除去他自身確實有著不淺的廚藝天分以外,更多的,其實還是借了彭長海和譚家菜的麵子。
要不然的話,伍鈺盛還真不一定願意收那時候的小何雨柱為徒弟。
想起那時在峨眉酒家學藝時的種種經曆,想起伍鈺盛嚴肅外表下的柔和性情,何雨柱的嘴角不由得就帶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
可在笑過之後,隨即,卻又是一股濃濃的苦澀,湧上心頭。
小何雨柱無愧於他“傻柱”的外號,一手好牌硬是被他自己給打得稀爛。
如今,何雨柱既然已頂了他的身份,就隻能幫著昔年的“傻柱”來彌補錯誤。
“隻盼著師父他老人家真能像彭伯伯說的那樣,原諒我吧……”
何雨柱深吸口氣,低頭看了眼自己左右手上所拎著的各種拜年禮物。
除去將先前送給彭長海的那些東西全都一模一樣的複刻了一份以外,何雨柱在其中一個包裝袋裡,還又多放了一樣小玩意兒進去。
而這件小玩意兒,也是他今天賠禮認錯,最為仰仗的一件道具。
搖一搖頭,將心裡的各種雜念全都壓下。
何雨柱終於下定決心,邁步走進了酒樓裡麵。
因為今天峨眉酒家並不營業,所以前廳裡的桌椅板凳都是摞起來的,而且也沒什麼人在。
何雨柱不好隨便進到裡頭去,於是,就隻是站在櫃台前的空處,打眼往酒樓內裡四處打量了起來。
彆的一些布置倒還好說,就隻是尋常的素雅裝扮罷了。
但掛在牆上的一幅字和一幅畫,卻是在何雨柱將視線轉過去以後,立馬就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
原因嘛,倒也簡單。
實在是因為這兩幅字畫的落款題名,瞧著太過嚇人了一些。
先說掛在右邊牆上的一幅字。
上麵寫著的是一首誇讚峨眉酒家的七言詩。
“峨嵋靈秀落杯盞,醉飽人人意未闌。應時識清培育廣,良庖能事也千般。”
看落款便知,這首詩一如門口的牌匾,都是出自梅先生之手。
是峨眉酒家開店十周年時,梅先生親筆提就的賀禮。
何雨柱瞧完了梅先生的這幅字,隨即,就又把視線轉到了左邊。
然後他就瞧見,創作出這幅畫作的人,居然是已然仙逝的齊白石齊老先生……
何雨柱正站在櫃台前,欣賞著牆上的字畫。
有一位年輕人從後院出來,拿著兩條臘肉要到廚房裡去,瞧見了站在前廳的何雨柱。
於是,便快步迎了過來。
“這位同誌,實在不好意思,我們今天不營業。”
人還未到近前,致歉的話已從年輕人的嘴巴裡講了出來。
顯然,他是將何雨柱當成過來吃飯的食客了。
被這人的聲音驚醒,何雨柱將自己的視線從牆上收了回來。
然後笑著朝年輕人說道,“我來找人,不是來吃飯的。”
聽到何雨柱這樣的回答,再等走到何雨柱旁邊,瞧見了何雨柱拎在手裡,大包小提的一大堆禮物以後,年輕人也知道自己是鬨了個烏龍。
於是便笑著道了聲歉,然後又繼續問道,“那您今兒過來,是要找……”
何雨柱老老實實的做出回答,說自己是來找伍鈺盛伍老先生的。
隨即再自報家門,告訴年輕人說,“我叫何雨柱。”
隻可惜,年輕人此前似乎並沒有聽說過何雨柱的名字。
等何雨柱自報姓名以後,他的眼裡現出的僅僅就隻有茫然而已。
而年輕人這樣的反應,讓何雨柱心裡的悵然,難免又更添了許多。
都是“傻柱”自己作的啊!
何雨柱心裡歎息著,麵上卻仍維持著和年輕人客客氣氣的對答。
而後,又在這位年輕人的帶領下,一路進到了後院裡頭……
伍鈺盛是命國二年生人,如今已有五十多歲的年紀了。
在年輕人的帶領下進到後院,何雨柱一眼就瞧見了正坐在廊下的躺椅上,手捧茶壺,眯著眼,在那兒曬著早春暖陽的恩師伍鈺盛。
比起記憶裡的樣子,伍鈺盛的臉上添了不少的皺紋,鬢間額角的發絲中,也有了許多的白發。
“師父人…”
“不孝徒弟何雨柱,給您老磕頭了。”
等來到伍鈺盛的近前,何雨柱將手裡拎著的禮物放在地上。
跪倒下去,嘭嘭的就是幾個響頭。
本想要上前對伍鈺盛說明情況的年輕人傻了眼,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上前,和伍鈺盛說話。
而伍鈺盛這裡,則抬起頭,將視線停在了何雨柱的身上。
他也認出了這個多年前曾收過的徒弟。
“你是雨柱?”
因為彭長海的緣故,伍鈺盛對何雨柱這裡的情況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更何況,他當年能收下何雨柱這個徒弟,也確實是因為伍鈺盛是真心喜歡小何雨柱的天分。
要不然,以他在京城廚師界的地位,就算不給彭長海賣那個麵子,也沒人能說他什麼。
這麼些年以來,伍鈺盛一直都覺著何雨柱的離開,是一件很讓人遺憾的事情。
畢竟當年的事,從頭到尾,其實也都隻是小何雨柱自己和自己過不去,沒法兒走出他自己心裡的那一道坎罷了。
小孩子都有犯錯的時候。
本著這樣的心態,伍鈺盛並沒有怪罪過何雨柱太多,是以,也並沒有將何雨柱開革出門牆。
他一直想著,自己這個“迷了路”的徒弟什麼時候能再回來。
可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將近十年的光陰……
看著跪倒在自己麵前,容貌長相,隱隱還有幾分當年模樣的何雨柱,伍鈺盛不由得便長歎出聲,“這麼多年過去,你……總算是願意來看我了。”
聽到伍鈺盛話音裡的感慨,何雨柱一時間也不免有些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