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花兒嬌!
晚上,夏氏學堂還未開課,陳鈞立和雙喜拿著寫好的《三字經》《百家姓》一起來了。夏氏已經聽閨女說了陳鈞立要去戰場掙功名的事,眼中濃濃的擔憂。
“陳公子,戰場上刀劍無眼,你這樣的門第又不是吃不起飯,何苦來著?真的不行,做點兒小買賣,能會餓到人嗎?”
夏嬌兒心裡想娘的短見,如果隻想躺平,人家幾輩子不爬起來都吃香喝辣。你所處的位置決定眼界的高度,家雀為吃到地上落了一粒米沾沾自喜,卻不知頭頂的老鷹向往更遠處的峰頂的風光。
“多謝伯母的掛念,鈞立一定會多加小心,大丈夫在世總要建功立業,定不負所有牽掛我的人。”他感動夏氏的關心,但更在意小姑娘的態度,說完瞄了一眼夏嬌兒。
“既然兄長要走,就不留你們了。”夏嬌兒知道他一定有許多事兒要做。
“嬌兒妹子,我想讓你把昨日的記賬方式再給我細細講解一番。”他想再和小姑娘單獨待一會兒,記清她的一顰一笑。
的確是要上戰場,人家貴公子不會和普通人一樣去當大頭兵,這些還是有用的。夏嬌兒今日先不管幾個小蘿卜,仔細地講解了數字的用法,個十百千,加減乘除,記賬算賬的方法,邊講解邊寫下,等他走時候帶走。陳鈞立仔細地看著身邊的小姑娘,臉上細細的絨毛,隨著小嘴的開合微微搖晃,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他後悔了,不想去邊疆,想和小姑娘天天在一起,心中咬咬牙,為了小姑娘,拚死也要立功!
臨走前,陳鈞立又來到門旁邊的狗窩裡,用手摸了摸小灰的腦袋,小灰比剛來時長高了許多,仍認得他,搖著頭,舔舔他的手掌。“小灰,要聽話。”
“汪汪。”小灰聽懂似的回答了他。
送到門口,夏嬌兒心中竟然生出許多不舍。
“妹子,還是把雙喜留下吧。”
“不,戰場上凶險,兄長更需要雙喜。我家中有舅舅,自己會小心。”
陳鈞立看夏嬌兒堅持,“我已經和劉伯說好了,你有事可隨時去集上家中找他,忙不過來可以把丁貴喊出來。還有悅客來的劉掌櫃,他們值得信任。”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一切,你,一定要保重!”夏嬌兒的淚珠已經在眼眶裡了,又被她逼了回去。
陳鈞立聽出了小姑娘的哽咽,怕一鬆勁兒,自己沒有離開的勇氣。飛身上馬,甩鞭離去,夏嬌兒站在門口遲遲不回家,陳鈞立忽然一轉頭,看見了門口的小人兒,幾次欲返,最後還是算了,他心道,等著我!一定等著我!
直到一點兒人影不見,夏嬌兒才折身,平複了一下心情,走進門內,看見家中滿屋子的人,仍覺得心中空空的,暗暗罵自己,夏嬌兒啊夏嬌兒,你看看家中老小,都指著你吃飯,想那些做什麼?
第二日,水水哥和她一起去了縣城,大娘和舅舅拉扯去了集上,家中有娘在,倒也安穩。
縣城回來,夏嬌兒睡醒,水水來喊夏嬌兒和夏氏去他家,說他爹回來了。
二人抱著恩霖到了楊家,黑黝黝的二大爺和水平哥,瘦了很多,胡子拉碴。二大娘請她們坐下,“嬌兒娘,讓你哥說吧。”
水平拍拍手,想抱恩霖,小家夥認了生,趴在夏氏肩頭不動。
二大爺蹲在地上,抽著旱煙,“這次多虧了嬌兒。”
原來,剛去第五天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處難挖的河段,全是石頭。有人在上麵修河堤,二大爺他們在下麵挖河底,冬日凍酥的石頭被踩動了,從上麵滾落下來。幾塊蹦起的小石頭砸到了他身邊,其中一人的頭被砸破了。也崩到二大爺頭上一塊,因為他帶著“安全帽”,他沒有事兒。
那個人昏迷了幾天,走了。
領頭的差役才發現他頭上的帽子。運來白臘條讓他不用挖河,專門編帽子。他喊了水平一起編。挖河還有幾天結束,因為編帽子,他們提前幾天回來了。
“這回上河工去的值,不光我和水平一天四十文錢一文不少,差役老爺另外賞了二兩銀子,帽子是嬌兒教給我的,這錢理應歸嬌兒。”
二大爺拿出了二兩帶著體溫的銀子。
夏氏看向夏嬌兒,夏嬌兒擺擺手,“大爺,這是官府賞給您和水平哥編帽子的,和我沒有關係。”
“嬌兒。”二大爺不好意思地說,“當時一慌張,我也沒有說是你教的,他們都以為是我的主意。”
“二哥,你做的對,嬌兒一個姑娘家,這種名聲不要最好。”夏氏急忙道。
“我當時也是覺得姑娘家太出風頭遭人閒話。”二大爺想,幸虧夏氏娘倆能理解自己的一片心。
二大爺仍堅持推讓那二兩銀子,夏嬌兒道,“大爺,我家想請你幫忙。”接著把西頭荒院子的事兒說了,希望他去看看,需要做些什麼,另外,馬上田裡要忙,自己和娘都不知道該乾啥,可不敢耽誤了一季莊稼。
“我給舅舅說了盤炕的事兒,你們在一起參詳參詳,看看能不能盤成,要是成了,咱們冬天就不受罪了。”
手藝人對這些特彆感興趣,起身去了嬌兒家,找嬌兒舅舅合計去了。
“嬌兒。”二大娘開口,“今兒個我和你舅舅去趕集,幾個人問卷尖咋不賣了。下回逢集時候,我們也帶上幾根,擺在邊上,賣賣試試。”
二大娘的話打開了夏嬌兒的思路,除了柳家集,周邊還有兩個集,要是每天去一個,也是個進項。
“大娘,你想不想去賣卷尖?”
“想是想,我不能爭你的份兒。”誰不想掙錢,她家水平馬上要娶親,哪裡都要錢。
“我家做好的卷尖,六文錢一根賣給你,你去集上,賣多少自己說了算。讓大爺做一套蒸籠爐子,三個集輪番趕,總能掙些銀子。”
二大娘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真不白疼嬌兒,雖說一根隻掙兩文錢,可夏家卷尖的名頭好啊,大家都爭著買,而且這和圍裙不一樣,買一件用大半輩子,卷尖吃了就沒有了,明天還想吃。
“中,先讓你大爺幫你家修好房子,我再去。”二大娘心裡急,不能露出來。
“不用,先讓大爺把蒸籠做好,你洗刷幾次,賣吃食要乾淨,晾一天就能去了。房子又不會跑。”
夏嬌兒想,如果這個模式可以無限複製,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起早貪黑趕路了,躺在家裡就可以把錢賺了?好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