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吃得挺多的。”
三月底的一天,楊倫專程上門來懟我,一道來的還有陳樺和雲輕。
陳樺幫著鄧瑛燉鴨子去了,雲輕則站在一邊發笑。
李大夫在給我診脈,見我漲著臉,便笑道“吃得多是好事,病了那麼些日子,精氣全虧損了,不多吃點,怎麼補得回來。”
說完,取開腕枕對我道“夫人吃得豬肺嗎?”
我忙道“豬肺好做還是鴨子好做。”
李大夫道“那必是鴨子做起來簡單些。”
我連忙擺手,“那您可彆給他說。”
雲輕笑道“鄧先生做不來,我能過來給你燉。”
“你啊,看好我的鋪子,我就謝天謝地了。”
楊倫道“楊婉,我一進來,就看你這兒前前後後,都他一個在照顧,他傷也沒好全,一個病人照顧另外一個病人,怎麼得了,要我說,讓你嫂子挑一房人給你。”
我笑道“等我好了,我就裡裡外外一把好手,做飯洗衣不在話下。”
“那也不成。”
楊倫打斷她道“你是我妹妹,我不準你給他做飯洗衣,那我在他麵前成什麼了。”
他說完朝外麵看了一眼,“他在做什麼……”
“在外麵給鴨子拔毛吧。”
李大夫提起藥箱道“對咯,這老鴨子的毛啊得拔乾淨了,湯喝著才會鮮。”
楊倫捏了捏手,“鴨子毛?怎麼拔這麼久。”
我端起藥碗笑了一聲,“你去拔一拔不就知道了。”
“我不拔。”
他雖然這麼說,但沒過多久的,就忍不住挽起袖子走了出去。
我撐起身子,趴在窗台上看院中的二人。
鄧瑛看著突然走出來的楊倫,有些錯愕,“你過來乾什麼。”
楊倫直道“楊婉讓我幫你拔毛。”
他說著就蹲了下去。
“欸……子兮。”
鄧瑛試圖去擋他,“君子遠庖廚。”
楊倫抬起頭道“這是給我妹妹燉湯,什麼君不君子的。”
我趴在窗台上,吹著溫暖的風,含笑望著院中的人事。
宋雲輕替我披了一件衣,輕道“有的時候,我覺得你真的很厲害。”
“什麼。”
宋雲輕看著楊倫道“你身邊的人,雖然有尊卑之彆,可隻要你在,大家都可以很自在地相處。”
我攏了攏肩上的衣服,朝院中那兩個挽著衣袖的人望去。
他們一個是死裡逃生的“罪人”,一個是即將繼任內閣首輔的大明股肱。
曆史上的他們慘彆於元年初春,如今卻在這一方溫暖的小院子裡雞飛狗跳地拔鴨毛。
這一幕在我眼中,著實有些魔幻主義的色彩,但我又慶幸,曆史因我的參與而變得“荒誕”有趣,充滿人間煙火氣。就像宋雲輕說的那樣,我身邊的人雖有尊卑貴賤之彆,我至始至終,也無法打破這一層封建的觀念,但隻要有我在,大家就都可以很自在地相處。
“婉婉。”
鄧瑛又開始習慣性地叫我。
“誒。”
“你在做什麼?”
“在和雲輕說話。”
“你過來把子兮叫走吧。”
“他咋了?”
“他……”
“不就這樣拔的?哪兒不對了。”
“不是,楊子兮,你回去坐著成嗎?”
這一頓鴨子湯,最後吃得也是雞飛狗跳。楊倫喝了一些酒,在我和麵前肆無忌憚地吐槽朝堂上的糟心事,繼而吐槽鄧瑛吃軟飯的問題。我毫不客氣地懟他,懟得他最後差點沒丟杯子走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楊倫,我跟鄧瑛一起坐在院子裡泡腳。
泡腳的湯藥是用於驅寒的,對我和他的身子都好,隻要不下雨,睡前我都會煮一盆,跟他一起坐在門檻前,一邊跑腳一邊看頭頂的星星。大明的天很高,沒有經曆過工業汙染的天空,哪怕是春天,也能看見滿天星鬥。
我把頭靠在鄧瑛的肩上,“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買木料回來啊。”
鄧瑛抬了些肩,好讓我靠得更舒服一些,輕聲道“你怎麼那麼想去買木料?”
“你大明手工一絕,不能天天給我做飯。”
鄧瑛笑了笑,“你是不是吃膩了。”
“不是。”
我抬起頭望向璀璨的星空,“我一直很想在大明有個家。有幾個小櫃子裝我的胭脂水粉和衣裳,還想要一張大床,現在這個床太小了,我總覺我晚上在踢你。”
“你沒有踢我。”
“那我也想要個再大一點的。”
“好,我給你做。”
“嗯。我來設計。”
“好。”
“嗯……”
我指了指院中的空處,“然後我還想再養一隻貓,你給他造一個貓爬架,放在那裡。”
“什麼叫貓爬架。”
“這個……我畫一個,你試試看能不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