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識禮雖然算得上是才女,但這說話的本事還需得多多修煉。她雖未開口提自己父親幫著處罰大學士小舅子的事情來向俞初邀功,但這話裡的意思也太明顯了些。
俞初笑笑,道“皇上不過是循例問問,事關朝政,自然要萬般謹慎。本宮父親身為太常寺卿,自然要配合皇上將此事調查清楚。況且家父未被貶官,本宮也沒有被罰,算不得冤屈。”
俞初沒有接傅識禮提到她父親和她自己的那些話,隻是挑著傅識禮話裡的漏洞解釋了一番。
“娘娘說的是,是嬪妾說錯了話。”傅識禮訕訕一笑,她沒想到俞初竟然沒順著她的話說,現在這亭子裡安靜的有些叫她不自在。
“不過傅答應當日在鳳儀宮替本宮說了幾句話,本宮也要在此謝過。”俞初隻是謝她那日在鳳儀宮引《女訓》堵住眾人之口,但傅元明的所作所為,不過是他身為京府通判的份內之事。退一萬步講,是為了傅家,跟俞家沒有絲毫的關係。想要從她這一石二鳥,算盤打的也太響了。
“萱嬪娘娘客氣了,嬪妾不過是路不平則鳴,娘娘並無錯處,她們卻處處刁難,嬪妾實在看不過。”傅識禮知道她父親這是手腳慢了,趕在皇上查明真相後才查到大學士家去,俞初已然不承這個情了。
傅識禮說完,涼亭裡的氣氛再次冷了下來。傅識禮尷尬一笑,道“娘娘,嬪妾有一事想請您指點。”
“哦?什麼事還能難倒咱們的才女傅答應。”俞初似是有些打趣地說道。
“想必娘娘剛才也聽皇後說起,嬪妾父親懲處了殿閣大學士家的親眷。”傅識禮雙手絞著帕子,猶豫著開口。
“是,皇上不是還誇獎了傅答應的父親嗎?”
“正是。可嬪妾很是擔心。”傅識禮左右看看,確保涼亭附近沒有人,才又說“嬪妾父親這般便是得罪了大學士府,富察大人官高權盛,嬪妾父親不過一介通判嬪妾實在怕父親遭到報複。”
傅識禮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她這話無異於編排朝廷一品官員,但是她沒辦法。她的確是怕富察嶽會報複傅家,而且俞初雖然不承傅家的情,可事情到底已經做了,她總要給自己家一條出路吧。
“京城天子腳下,傅大人又是依法秉公辦案。若不是嫌自己命長,誰會去報複。更何況隻是個小舅子,怎麼能比得上自己的高官厚祿呢。皇上這兩日才將他兒子發往軍台效力,他怎麼也要消停些時日。若是往後再有什麼錯處,就得看皇上的意思了。”
俞初的話說的也很明白,隻要行得端坐得正,皇上便會維護。
傅識禮眼見和俞初說不出什麼了,笑著應聲附和了幾句便說宮中還有事,先帶著蘭雀走了。
“小主,奴婢瞧著這傅答應總是心思極重的樣子。”青竹撇撇嘴,很是不喜歡傅答應的性子。
“我瞧著,合宮裡就沒有你能看得上的。”俞初忍不住笑起來。
“那可未必了,奴婢瞧著小主您便是極好的。”青竹說完,由著俞初的帕子拍到她身上。
“小主,奴婢說的是真心話。比起傅答應,奴婢覺著倒不如心常在那種不高興了便發瘋的脾氣來的好。”
“你呀,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被彆人聽去了可有得鬨。”俞初叫青竹噤了聲,心裡卻是和青竹一般想法。
這傅識禮心氣高,所求之事怕是要比俞初想的還要高,若是一時心軟著了她的道,想必日後會有大麻煩。
“她既知道咱們認識蝶語,那還是想個辦法先把蝶語弄出來吧。我怕她從我這得不到想要的,轉而拿蝶語撒氣。”俞初走著,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是,小主。奴婢知道怎麼做。”青竹不會從鳴鸞殿要人,她回去便要想個法子借彆人的手將蝶語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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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府。
七貝勒一早派人就將俞鴻遠回來的消息傳回俞府。薛氏歡喜的都要哭了,還是俞凝和俞嬈寬慰著,說父親回來要高高興興的才是,薛氏這才收住了眼淚。
“娘,父親從外麵回來,此事晦氣的很,咱們讓爹爹跨個火盆吧。”俞嬈想著父親雖在公主府關著,但也算是關押,還是要去去晦氣的。
“嬈兒說得對,娘這就叫人去準備。”
之後薛氏又帶著俞凝和俞嬈前廳後院地忙活了半天,備好了膳食,燒好了熱水,就連前廳的院子都叫下人重新掃了一遍,擺好了炭盆。
俞鴻遠是被七貝勒的馬車送回來的。本來薛氏想著在俞府門口放些鞭炮,但又一想,她夫君又不是真的有罪受罰後放出來的,放了鞭炮反而惹人流言,便作罷了。
薛氏看見俞鴻遠的那一刻,眼眶還是泛了紅。
“父親,您回來了。”兩個女兒先迎了上去,一左一右將俞鴻遠扶到炭盆那裡,叫父親跨過去。
俞鴻遠略一考慮,還是抬腿邁了過去,但卻和薛氏還有兩個女兒說道“我在公主府一切都好,公主府那邊想必是因為夫人和初兒的關係,對我並無苛待,反而禮遇有加。所以這炭盆,我跨的是富察嶽那個混蛋。”
“此事皇上能夠徹查,一則是皇上聖明,二來,怕是初兒在宮裡也出了不少力氣。”薛氏說著,終是忍不住喜極而泣。
“唉,此事也算是過去了,咱們也要好好銘記這次的教訓。我雖無心政績,但也不能白白當作魚肉任人屠宰。我這幾日在公主府也算是想出些頭緒,我與富察嶽沒什麼交集,想必是初兒在後宮和富察家的女兒起了什麼矛盾。”俞鴻遠帶著妻女走到正廳坐下,語氣有些沉重。
“那可如何是好,初兒會不會受委屈?”薛氏一聽事關俞初,又有些焦急起來。
“夫人彆急。富察嶽會陷害我,怕是他的女兒在咱們初兒手上吃了虧。我在官場上不能為皇上立下汗馬功勞,以助初兒在後宮地位安穩,那咱們便要時刻警醒著,不能成為初兒的拖累。”
“是啊,再過幾個月,凝兒也要出嫁了,這段時日可千萬不能再出岔子。”薛氏收起眼淚,語氣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