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點翠妝!
在鄭國公府暫住了一段時間,北靖侯府便已然修繕完畢了。
鄭老太君與眾姨娘一行人都喜不自禁,喜氣洋洋地打點好了行囊,準備回府。臨行前,又與鄭老夫人等人依依話彆,邀了鄭老夫人過些時日便去新府遊玩。鄭國公府的女眷們自是點頭應允,便由著鄭玉騎與一路相送。
綠凝坐在轎子裡,免不了再一次心事重重起來,此番回去,可是要直接搬回那“落霞閣”了?
轎身輕輕搖晃著,綠凝無奈地望向了轎外,遠遠兒的可見那熱鬨的集市,人來人往。人此生,恐是有很多事情是自己無力選擇的罷?恰如,那宮牆之外的人總是想弄清宮牆裡的模樣,而宮牆內的,卻總是想要看清宮牆外的一切。
總是想要掙脫現狀,但是或許一旦掙脫了,卻發現還是有那麼多的事情是自己所無法左右的。前方的道路,依舊充滿了未知與迷茫。
從前,自己心中的念頭隻有一個,那便是從永嘉帝的身邊逃脫。而今卻是以容顏的身份活了下來,本想著昔日的過往已然全部與自己無關,誰想到底還是免不了從前的絲絲縷縷,牽牽絆絆。本是想從北靖侯府逃離的,卻不想又幾經周折回到了侯府,她是那麼的害怕再次見到永嘉帝,卻不想依舊要在這裡等待著他的來臨。
這,莫不是正如明遠大師所言的“逃不出的輪回”麼?
這一路綠凝心事滿滿,便愈發地覺得這路途較來之長了幾倍。待到轎子落下來,她這才回過神,舉步走出了轎子。
卻見這北靖侯府的大門亦是重新漆過,朱紅的漆麵,光亮的銅釘,就連門口的石獅都自帶一股子喜氣洋洋。舉步,邁入正門,但覺路麵平整,花紅柳綠,那一花一草一木高低錯落,說不出的精致。秋媽在身邊服著鄭老太君,一邊走,一邊說笑著。那鄭老太君含笑點頭,與眾人慢步在這重新修繕過的侯府內。
前行了一盞茶的工夫,便見了正堂,但見那正中的門上卻並未掛匾,料想不久便是永嘉帝與錦娘娘一並前來北靖侯府,這匾,自當是準備由那永嘉帝來提的罷?
每每一想到那個名字,眼前便總會浮現出那日在“紅館”時的相逢。已然事過境遷,已然物是人非,便是而今他果真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定然,也認不出眼下的自己了罷?
不知為什麼,綠凝的心中便像是綴了塊石頭,開始沉重起來,且,無論如何也輕鬆不起來了。於此,便也是倦倦地,走了大半晌,見了這院兒,又見了那院兒,比之從前的精致秀美尚不用說,那些姨娘們與洛凝香的愉悅亦自不用說,綠凝隻顧著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連話亦不曾說一句的。
眾人便自當她是風寒還未好,遊走了半晌,卻已然到了“落霞閣”。但見這處院子果然氣派端莊,遠遠兒的便可見一簇簇的桃樹俏然而立,在院牆裡探出翠綠的葉子,綠油油地分外可人。而那桃樹下又有精巧的石案石椅,在牆邊有帶著紋絡的纖巧長廊通往廳堂,廊上亦掛著彩畫,在桃葉的掩映下可見竹編的鵝項椅立於欄杆之後。放眼望去,那院中又有一個小小的魚塘,其間有金鯉遊曳其中,鵝卵石的小路蜿蜒曲折,通往更為幽靜的所在—那是一枝枝瘦高的竹子,竹下有淺黃色的籬笆圍繞成一派鄉野之趣,令人見之生喜。
“怎麼這‘落霞閣’倒是種了桃樹來了?”三姨娘奇怪地問道,“先前,不是種得都是茉莉花兒?”
“回三姨娘,”一直跟隨在身後的秋媽笑著回答道,“先前是因為老夫人偏愛那茉莉的清香,方才種滿了院子。但侯爺說茉莉花兒雖好,終是會落一地的白,看著不免令人心生淒涼。不似這桃花兒,開時明豔如火,落了,亦是一地的繽紛,令人見之生喜。由此,便將茉莉花兒移到了後院,以使侯爺思念老夫人之時可以常常悼念。那幾簇竹子便是從‘陶然軒’移植過來的,因著侯爺怕夫人會思念舊日的小院兒,想著移來這裡終究是有個念想。”
一番話說得綠凝的心中竟然湧上了淡淡的感動。忽然想起,那日洛瑾擁著自己,輕聲地講起昔日與母親的種種回憶,又想著而今他為自己思量到的種種,忽覺這個洛瑾似乎並不像表麵上所看到的那般粗獷,又或許,隻是自己一廂情願地以為他是個粗人了?
“如此可見,這瑾兒的一片心思啊。”鄭老太君望著這“落霞閣”,笑著連連點頭。
三姨娘的麵色微微地沉了沉,她抬起頭,將這“落霞閣”看了又看,暗自歎息。而那遲采青的麵色亦更加的陰沉,她望著這滿園的蔥蔥鬱鬱,聽著秋媽嘴裡一口一個侯爺,一口一個夫人,竟又是如此替綠凝著想,一顆心裡不知湧上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使得她自己隻覺憤然。
“想不到我大哥竟也是一個心思如此細膩之人,”洛楓手持紙扇在身前輕搖著,桃花眼漾出無限風情,含笑望著綠凝說道,“待嫂嫂更是一片癡情,真是羨煞旁人。”
洛凝香倒是“哧”的一聲笑出來,說道“瞧瞧二哥這話酸的,你若果真是羨慕,如何不也快快成親?人都道隻羨鴛鴦不羨仙,你成了親,成了鴛鴦,自也不用去羨慕旁人了。”
洛楓,卻隻是打了個哈哈,不再言語了。
遲采青的心卻微微動了一動,她抬起頭來,看了看洛楓,又看了看綠凝,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陰冷笑容。
“夫人,這花瓶,放在這裡可是好的?”嫣翠捧著一隻藍玉花瓶問綠凝。
綠凝手捧著一杯茶,正要喝,聽到嫣翠這樣問,不禁抬起頭來去看。這“落霞閣”比起“陶然軒”來不知大了多少倍,先前所在“陶然軒”裡的物什放在這裡,卻忒地小了好幾分,令人怎麼看都是不舒服。
綠凝左看右看,然後歎息道“隨便放在哪裡,你看怎麼好,就怎麼放罷。”
“可是,奴婢瞧著,卻是放在哪兒也不好的。”嫣翠亦有幾分泄氣,她隨手將那藍玉花瓶放在案上,有些苦惱地瞧著中,說道,“明明是挺好的一隻瓶子,先前在‘陶然軒’裡還覺著好呢,放到這兒來卻是怎麼看都嫌小家子氣的。莫不是這‘落霞閣’的究竟大了,連瓶子也變得小了?”
“我的好姐姐,這落霞閣如何能不大呀?”初露抱了一疊書卷走過來,放在了長案上,“不說旁的,單說這書房,依奴婢看,恐是快頂上半個‘陶然軒’那麼大了。我們這些東西,放在‘陶然軒’都嫌多,今兒擺在這裡,看著都嫌空得慌。”
“要說,到底還是侯爺體恤夫人,”水珠兒一麵得意洋洋地將初露從“陶然軒”裡搬過來的書卷一一擺放進書架子上,一麵笑嘻嘻地說道,“瞧瞧那滿院的桃花兒,和那幾簇自‘陶然軒’移過來的竹子便可看得出侯爺的一片心思了。夫人自是沒瞧見,那遲采青當時的臉色,真好似一塊生鐵,青得發黑。”
水珠兒的話倒使得綠凝禁不住笑了出來,喝在口中的茶亦幾乎要噴得出來了。
“你們這些個小妮子,閒來無事便隻知編派旁人。”綠凝數落著,將那茶杯放在了案上,道,“我說了多少次,莫要在背後論人是非,你們可要聽仔細的,以後可不許再說。”
“是,夫人。”幾個小丫頭暗自互遞著眼神,嘴裡依舊是嘿嘿地笑個不住。她們如何不知道,這夫人也不過是說說而已,不會果真就不許她們說笑。再說了,那遲采青生來便是討人嫌的,說說她,圖個樂,也便是歡喜。
正在這個當兒,便聽著門外有人喚道“夫人可曾在嗎?”
“聽這聲音,應是念桃姐姐。”水珠兒站起身來,瞧向門口。
“可是念桃姐姐嗎?”到底是大門大院兒,便是想要去門口挑門簾,亦要走上比從前多好幾倍的步子。嫣翠快步走向門口,然後挑起門簾兒,見門外站著的果然是鄭老太君房裡的念桃,當下便笑著請念桃進來。
“夫人,老祖宗請您過去呢。”走進來,念桃便笑著對綠凝說道。
老祖宗請自己?綠凝稍愣了一下,這位老祖宗如何又想起要請自己過去了?先前,這老人家可是不太經常想起自己的。
心裡雖然有些狐疑,但綠凝還是笑著點頭,道,“好,你且先回去複了老夫人罷,說容顏隨後就到。”
“是。”這念桃雖比紅藥年紀小些,但行事卻利落,話也不多,這邊應了綠凝,便轉身離開了。
綠凝亦換了件衣裳,好生的梳了頭發,這才走向鄭老太君的院兒裡。這“落霞閣”亦算得上主院了,離鄭老太君的院子相差得並不遠,隻走了半盞茶的工夫便到達到了目的地。
卻聽得那屋裡傳來一陣陣笑聲,一個熟悉的聲音笑著,揚聲道“我的老祖宗,也就是您是這樣開明的。若是換成了我,一準兒沒您這氣魄。”
說罷,又是一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