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每月都有可餘否?”綠凝疑惑地問道。
“卻……不曾有餘。”張伯遲疑了一下,回答。
“不曾有餘?”綠凝驚訝地問,“既是每月都送來得多些,卻為何不曾有餘?”
“這……”張伯低下頭沉吟著,沒有說話。
“張伯,你是侯府的老人兒了,想必若是您不拿我當自己的主子,也絕然不會要我前往廚房去看那遲貴送來的物什。”綠凝自然知道張伯是有所顧及的,當下便和顏悅色地說道,“張伯但說無妨,本夫人自會拿捏分寸處理此事。”
張伯聽了,又兀自猶豫了片刻,終是說道“夫人,張久在侯府裡做了大半輩子,侍奉了老侯爺和侯爺兩代。老侯爺與侯爺都待張久不薄,張久隻有一子,雖然久讀詩書,卻終因家中貧寒沒有錢使之求學,多虧侯爺體恤,每月除月錢之外還周濟張久些銀兩,使小兒得以求學。張久雖是個粗人,但終也是懂得知恩圖報四個字。”
綠凝點了點頭,心底卻微動。她實不知,這洛瑾竟會私下裡周濟一個廚房的管事,這倒是令她驚訝萬分。
“夫人,想那遲貴,本性乖張,為人蠻橫,但到底也是有些背景來的。小人不過是一介下人,且不論他的靠山有多少得誌,對於小人來說終是主子。下人如何能硬得過主子?所以即便是有些甚麼,小人也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敢聲張,更何況是府裡根本沒有一個主事之人呢?”
“但是自見了夫人,小人便敬重夫人是個有見識的女子,那三姨娘和二夫人竟根本不能與夫人相提並論。又見夫人是個可以壓得住事,做得了主的,小人這才敢上報夫人得知。還望夫人得以體諒小人的苦處。”
這張伯說得真誠而由衷,綠凝連連點頭,道“張伯,足見你是果真為侯府著想的,可也是難為你了。”
“夫人客氣了,替主子分憂本就是小人應當做的。”張伯躬身道,“隻是除夫人之外的諸多主子,卻隻是眼裡盯著府裡的銀兩和物什,哪裡又真正將侯府放在心上呢?所以小人說,到底是侯爺與老祖宗是有遠見的,唯有夫人才能將侯府實惠得井井有條。”
張伯的話,讓綠凝的心裡似掠過一抹異樣的靈光,當下,綠凝便微微挑起眉來,對張伯說道“張伯,這麼說來,那些餘下來的人參、燕窩等物,卻是進了一些人自己的口袋了?”
張伯隻是微笑著不說話,兀自低下頭去。
果然如此。
綠凝深深地吸了口氣。她自是知道這張伯話說到這裡,便已然是說得夠多了,若是說得再多,便也是不可能了。當下便點頭笑道“如此我便知道了,張伯,多謝你一片苦心,我們北靖侯府能得你這般忠心之人,實屬有幸。”
說罷,喚來嫣翠,拿了十兩紋銀遞給了張伯,道“先前我自是不知你竟有個如此上進的兒子,這點銀兩雖不值錢,但尚還可買幾卷書讀讀。人都道寒門出將相,還望張伯可培養出棟梁之才為國效力。”
張久本就敬重容顏是個有遠見的女子,而今又聽聞這位容夫人出口成章,頗識大體,便再次堅定了自己信任她的決心。這邊便推辭了幾番,終是收下了。
見張伯走出了屋去,嫣翠便笑道“夫人到底是體恤這些下人的,難怪而今侯府之中對夫人敬仰之人是越來越多了。”
“哦?”綠凝詫異道,“這又如何見得?”
“這幾日我行走在府裡,便常聽下人們提及夫人呢,個個兒都說從前倒是誤會了夫人。想來,當初也是年輕氣盛,而今倒果真是與侯爺圓了房,便也日益有了當夫人的樣子,早知如此,侯爺便該早早兒的與夫人圓房,也好教下人們都有個倚仗。”
說罷,便掩著嘴,吃吃地笑起來。
“我把你個沒正經的東西,”綠凝亦被這嫣翠氣得笑出聲來,道,“看我不擰你的嘴。”
正說著,偏逢水珠兒走了進來,笑道“瞧夫人笑得開心,不知我倒是錯過了甚麼熱鬨不成?”
“熱鬨倒是沒錯過,”嫣翠笑嘻嘻地說,“隻不過呀,若是你再回來得晚些,恐我這張嘴就被夫人擰腫了。”
三個人兀自說笑了一會子,綠凝便正色問水珠兒道“本夫人吩咐你的事情,可曾問明白了?”
“問明白了。”水珠兒笑著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