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很不錯,但是說到底,他還是有些輕敵了,因為他不怎麼了解陳生這個人
他所知曉的陳生,是那個京師附近,太子的玩伴,是戶部的大使,一個笑起來有些憨厚的農家孩子。
他能夠當上欽差,絕對不是因為什麼本事,而是因為聖眷,這種自身沒有本事,隻會依靠恩寵的人,是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身陷局中的陳生,顯然沒有局中人應該有的那麼焦急和覺悟。
反而他在笑,雪後初情的笑容,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熠熠生輝。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欽差笑得很是開心。那張英俊而朝氣蓬勃的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
他的笑容,仿佛可以清除那些惡人心中陰沉的霧霾一般。
“欽差大人,本官也知道錦衣衛為您立下了不少汗馬之勞,所以您難免又護短之心。但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件事情您應該從公正處理才是,況且此時乃非常之時,可不敢徇私情啊。”
陳生蔑視的看了顧佐一眼,輕飄飄的說了一句道“本官說話一言九鼎,不容置喙,無憑無據之事,何來凶手?”
顧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之色,嘴角含著冷笑,道“欽差大人,您的手下到處說他們殺的朱軼,而朱家人也有不少人見過凶手,不如讓朱家派個代表指認一番如何?本館以為天道公理自在人心,本官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的。”
陳生伸出手指,指著朱家人說道“他們自身的事情還沒有說明白,有什麼資格指認彆人,據本官所知,反賊朱春常年住在朱軼家,若是沒有朱家的支持,想必朱春也不敢冒然謀反,所以本官看來,他們本身也是疑點頗多。本官聽朱軼老爺子親口所說,是他拿下的反賊朱春,想必是他們這些人中,有反賊的同夥,被朱老爺子發現了,然後他們殺了朱老爺子滅口也不是不可能。然後又借機誣陷本官的下屬。本官手下的這些錦衣衛,可都是有功之士,一丁點的侮辱都容不得。”
當著如此多人的麵,陳生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顧佐。
這讓顧佐感覺到,自己的顏麵遭受到了巨大的損失。
尤其是,陳生的表現跟他設想的那種慌張完全不一樣。
可以說,從自己出現到現在,陳生完全沒有陷入被動,反而陳生每一次開口,都會將主動權握在手裡,並伺機尋找機會反擊自己。
要知道他可是一個隻有十多歲的少年郎啊,怎麼會如此這般的妖孽。
這讓顧佐甚至不得不懷疑,他們布下的這個局,對於陳生來說,真的有效果嗎?
“秦朝大人,天理昭昭,民不可欺,大明律法不可欺,您切勿因為一己之私,壞了陛下的聖明!”顧佐氣勢洶洶的說道。
“顧大人,您隻是奉了皇明的戶部侍郎,您的官職跟刑部、大理寺,甚至禦史台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審案這件事情對您來說,是越權。其次,你沒有真正的人證和無證,你何從認為殺人凶手是錦衣衛的人?我已經派人檢查過了,我們錦衣衛根本就沒有少一把刀,這是裸的誣陷。”
顧佐大聲怒道“你太過分了,這便是你一個武官跟三品文官說話的態度嗎?”
陳生對著顧佐饒有興致的冷笑。
“大人,您的意思是讓我向您施禮嘍?您莫非是要造反嗎?您要堂堂的欽差,一舉一動代表聖上,如何對您恭敬。”
聽到陳生譏誚的諷刺,顧佐突然愣了。
他明白陳生話語中的意思,他這是諷刺自己目無君上,自己這一次若是整治不倒他的話,他很可能會向朝廷寫奏折,彈劾自己。
顧佐忽然明白,為什麼陳生對於自己沒有任何的畏懼,首先他是欽差,第二他有聖上和太子二人的喜歡,聖眷不斷。
而自己隻不過是一個戶部侍郎,在他的眼裡,自己或許什麼都算不上吧。
陳生和顧佐在欽差公館麵前,你來我往,無情的交鋒。
顧佐身後的人,卻已經控製不住了,情緒越來越激動。
來的這些人中,有很多人都是朱家的佃戶,他們自然受朱家的擺布,讓他們說什麼他們便會毫不猶豫的說什麼。
聲音越來越大,突然喊出了,“交出凶手”的口號。
亂戰的形勢一觸即發。
上千號的佃戶異口同聲的呐喊著交出凶手,欽差不可徇私等等響亮的口號。
喊著喊著,人們開始拿著農作的鋤頭衝了過來。
顧佐的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欽差大人,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您不是經常依仗民心嗎?現在這些老百姓要跟你拚命,我看看你到底如何依仗民心?莫非跟以前一樣,誰反對您,您就殺了誰?哈哈哈。”
麵對咆哮而來的百姓,陳生也笑了。
笑得那麼得意。
笑得那麼得瑟。
“顧大人,我這個人呢,有個毛病,那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尿我一壺,我尿他一炕。這一次,你玩的太多分了,拿老百姓命運當做賭注,你以為本官會怕嗎?黃龍旗就在那邊立著,竟然有人帶頭衝擊欽差,這是不可饒恕的罪責。”
顧佐一愣,他不明白,一向最擔心民亂的陳生,為什麼忽然會有這種態度。
他緊張的看著陳生,突然間陳生的臉色變得無比陰森,冷冷的說道“魏玄風何在?”
魏玄風上前拜倒喊道“卑職在!”
陳生的眼神中殺氣凜然,一字一頓的說道“傳我命令,平涼反賊朱春的餘孽衝擊欽差公館,罪不可赦,全部當場擊殺。”
魏玄風精神一震,沉聲喝道“請問大人,若是顧大人參與其中呢?”
“殺”沉聲冷冰冰的說道。
“是。”
“所有人準備,列陣。”魏玄風一聲呐喊。
在場白宇錦衣衛瞬間列陣,紛紛抽出手裡的武器,冷冰冰的看著眼前的百姓。
顧佐突然呆住了,他沒有想到,麵對民亂,陳生可以絲毫不在乎。
他甚至可以毫不在意的殺掉所有的人。
欽差公館前,沒有人敢在向前一步,剛才呐喊著衝擊的百姓們,紛紛扔下手裡的武器,抱頭蹲在地上,或者四散奔逃。
陳生邁著緩慢的步子走向顧佐。
顧佐駭的身體不停的發抖,對手裡握著劍的陳生道“豎子,你要做什麼?”
陳生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拍了拍顧佐不停顫抖的手,說道“就您這點本事,也好意插手此事,真的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還不滾!”
一聲呐喊,恍若驚雷,駭破敵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