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良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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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
對待崆峒山的賊人,陳生心裡雖然打心眼裡看不上,但是在執行上,卻將將賊人可能出現的花招一一早做防範。
同時因為大軍行跡已經暴露,索性陳生便改變了晝夜顛倒的行軍方式。
讓十幾萬大軍,白天急速行軍,晚上再紮營休息,如此一來,三軍隊伍行軍速度急速加快不說,陳生還挑選了出三千人,進行簡單的訓練,對他們分發武器,讓他們成為一支武裝力量。
本來需要七天才能走完的道路,經過陳生計算變成了六天,時間的變短,相當於變相的降低了風險。
就在三軍隊伍謹慎行軍,日夜防範的時候,結果卻是一連兩天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這讓眾人心裡或多或少的放鬆了警惕。
唯獨陳生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每日夜裡攜帶著沐紹勳等人隨行查營。
此時,還未知深夜。
月明星稀,寒光照鐵衣。
喧鬨的軍營,舍去了他的疲憊的外衣,重新回歸寧靜。
負責巡夜的將士們或持戈肅立,或打著火把按照要求,在軍營內四處巡弋,鼻間長長的白柱狀的氣息被排出,身旁的火搖曳著迷人的舞姿,卻難以令將士們稍作分神。
暗哨的將士們,趴在軍營外的壕溝內,身上蓋著野草,一口燒刀子飲下,血脈總算是稍微舒展開來,將耳朵側在箭壺上,長久沒有動靜,這才稍稍放心。
包破天手持火把,站在陳生身側,眼若銅鈴,凶光四射。
有半夜起夜的夫役,手裡提著桶子,正窸窸窣窣的尿的儘興,忽然被包破天冰冷的眼神瞅了一眼,頓時感覺脊梁骨一陣發冷,那本來若黃河泛濫的尿意,瞬間成了枯涸的河道。
夫役鬱悶的看了包破天一眼,攥著手裡的物什狠狠的甩了甩,也不知道是否還有尿意,便放到庫裡。
在帳篷簾子上擦了擦手,愁眉苦臉的回到營帳之後,時間不久便是一陣奇怪的囈語。
陳生將耳朵貼在帳篷上,身體不自覺的隨著帳篷搖晃,身後不明所以的包破天等人跟著一起搖晃。
有巡夜的吏員三步並做兩步走上近前。
借著火把的光亮,陳生從那吏員的腰牌上看出眼前這吏員是個典史,叫宋謙。
宋謙走進前來,冷風吹動了頜下的長髯,讓老典史看起來多了幾分滄桑。
陳生招招手,示意老典史與自己走到一邊。
老典史跟在陳生身後,陳生雙手抱在胸前思考著事情,老典史不明欽差因何叫自己前來,又因何沉默不語。
雙手在袖口裡,有些局促的看著陳生,琢磨著心裡的話。
陳生思索的時間並不是很長,放開抱在胸前的雙手,看向老典史宋謙,宋謙趕忙看向陳生,見陳生臉上一臉冷意。
頓時駭然,身體有些微微顫栗。這欽差的匪名自己可是聽說過的,他莫不是對自己有意見,要了解了自己吧。
“這些日子,我早就感覺有些不對。十五萬的隊伍雖然多,但若都是精挑細選的精壯,為何卻走得如此出力。昨日我還沒留心,今日細看之下,軍中竟然有女人。行軍一日,便已經很累了,竟然有心思做著哼哼哈哈的事情,尤其是這來了葵水,也敢瞎折騰,你這管隊當得真的是傷透了本官的腦子。你且瞅瞅,這騎馬布直接掛在帳篷上晾曬,讓外人看見還以為本官迷信,掛騎馬布驅邪!若是在這樣下去,我看著仗也不用打了。咱們自己走著走著,就散隊就好了。”
“欽差饒命!”那宋謙明白事情不可隱瞞,連忙跪在地上給陳生磕頭。
“怎麼會有女人?我不是交代過了嗎?”陳生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宋謙點點頭道,一臉苦相道“這也是迫不得已,很多百姓都是一家幾口人逃荒來的,夫役都是壯勞力,若是家裡的男人走了,剩下女人和孩子,這家裡的天便塌了。咱們招人的時候,很多都是一家幾口人來投,若是女人和孩子不要,人家便不會參軍。我這是沒有辦法了,才讓女人投軍。自古以來,除卻正規的戰兵,輔兵與夫役中有女人乃是正常的事情,南宋中興四將劉光世隊伍中也是經常性的老婆孩子一大堆。下官以為這是常例,其他的官吏也未曾將此事稟告欽差大人,我也就沒有多這個嘴。想來西北的健婦也都是身強力壯的,等到了前線隻要努力乾活與男人也沒有什麼區彆。誰曾想到,這入了軍,欽差大人待遇優渥,男人吃得飽,穿的暖,竟然敢在軍營中行此敦倫之事,下官即刻差人處罰他們。”
外麵吵吵鬨鬨,那本來尿沒有尿好的差役,懷裡抱著汗涔涔的夫人,掀開簾子向外張望,見到是欽差大人,頓時一股冷意。
臉上無比的憋屈,接著簾子撂下,便傳來女人粗獷的吵鬨聲,多是些無用雲雲。
這宋謙也是挺憋屈,這軍中有婦人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也沒有辦法,奉命來到平涼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夠聽命管好召集夠夫役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而且彆人也都是這樣做的,欽差沒有發現彆人,卻單單發現了自己,這讓宋謙心裡如何能夠平衡。
見到陳生默然不語,包破天和沐紹勳上前,帶著嚴肅的口氣說道“軍中不能有女人,這是軍隊多少年的規矩,咱們雖然帶的是一群夫役,但是也必須嚴格要求,要不殺吧。”
沐紹勳掌軍素來嚴格,從來不講什麼情麵,此時他開口,可見是真的起了殺心。
那典史聽聞殺字,頓時駭的魂不附體,將腦袋磕的頭流血了。
臉上哀求的看著陳生,對於陳生的性格,他可是聽說過的,說殺就殺,絕對不會含糊。
陳生看著那無邊無際的軍營,初步估計每十個人中便會有兩個女人,這麼大的比例,若是除掉女人,男人自然也沒有心思,在算上帶著孩子的,便直起碼要減去四成的人口。
沉默了許久,陳生方才開口道“不知者不罪,你是讀書人,讀書人不懂打仗的事情,我不能怪罪你。況且殺人不能解決問題。你起來吧。”
那典史惴惴不安的站起身來,小心的望著陳生。
軍中有女人可不是好事情,當年李陵因為軍中有女人,軍隊士氣大跌。鄭成功因為軍中有女人,大敗於清兵。
這都是曆史的關於軍中有女人的教訓。
自己身為這支十五萬人夫役的統帥,不能不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同時陳生心裡又明白,這些女人又不能趕走,況且趕路已經很辛苦,自己若是盲目的殺人,對士氣反而是一種打擊。
見到陳生竟然不殺人,沐紹勳有些激動的對陳生說道“軍中有女人不詳,此乃千百年來傳承至今的真理。有了女人,拖拖拉拉的還怎麼打仗。老大,這件事情,你切莫含糊!”
那宋謙見沐紹勳對自己不依不饒,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壯著膽子說道“女人又怎麼了?古有木蘭從軍安天下,梁紅玉擊鼓退金兵,咱們大明的婦人為何就不能上陣殺敵呢?況且我們乃是夫役,自古便有隨軍官妓,他們自己能解決問題,而不勞煩我們,又有何不可?”
“混賬,竟然敢頂嘴,讓某家取了爾的狗命。”沐紹勳抽刀便要殺人。
卻被陳生一把按住,眼神示意他莫要胡作非為。
又冷顏看著宋謙,聲音冰冷的說道“我陳生禦兵,不分夫役與戰兵,皆乃我大明子孫,自然有上陣殺敵之責。
女人天生有缺陷,確實有礙於行軍打仗。而且男人,每日沉迷於敦倫之事,難以休息好,戰陣之上腿軟無力又如何廝殺?若是軍隊稍微又一絲劣勢,心中擔憂家小,讓他們如何全線全力殺敵?錯不可怕,怕的是錯了還以為自己是對的。宋大人我說的這些你明白嗎?”
陳生不似他人,往日裡總是和風細雨,仿佛儒雅的謙謙君子一般,仿佛從來不發怒,但是身為一軍統帥,又經常處理大事,自然有自身的氣度。
若是發怒,自然威風凜凜,讓彆人不敢言語。
縱然是憤怒的沐紹勳,也隻能老實的站在一邊,心裡咒罵“老匹夫,尋個機會非要叫你好看。”
那典史宋謙見陳生說的有理,自然知曉自己難逃處罰,隻能怪自己倒黴,被先發現的偏偏是自己管理的區域。
對陳生說道“下官自知罪孽深重,然而大敵當前,凡是大明男兒皆應上陣殺敵,希望欽差給我一把鋼刀,讓我能夠在戰場上殺敵,不枉我白讀一遭聖賢書。”
陳生想了想,隨後歎了口氣,他身後揉著額頭,喃喃道“事態緊急,彆無他法,想要臨時征夫役已然來不及。便讓這些女人暫時在軍中吧。
至於你,領導百姓才是你該做的事情,上陣殺敵?你能殺得了雞嗎?
煩死了,莫非上天真的妒忌英才。為何我自領命出征以來,就沒有一件順心事。前麵有崆峒山這等並不是很了解的敵人堵截,本身又出了軍中摻雜女人的鬨心事。崆峒山的敵人雖然強,但是畢竟隻是一夥山賊,就算是厲兵秣馬,那也也是死守山門,若是下山野戰,定然不是自己一千鷹隼騎的對手。
若是崆峒山,或者其他人對付自己,便是隻能從這十五萬人內部動手。內部不能亂,這點很重要。”
陳生喃喃的說完這些,小齊麟急的屁滾尿流似得跑到陳生耳邊,小聲說道“爺,爺,大事不好……”
話還沒有說完,不遠處已經傳來了腳步聲。陳生按住小齊麟,讓他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