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良書生!
比起朱厚照和朱厚熜,陳生的心裡年齡自然成熟了許多,所以這個時候,陳生的表情自然也格外的平靜。
扭頭看了高有財一眼,陳生平靜的說道“高財主,你不要有心裡負擔,繼續說。
切莫胡言亂語,不然本公的左輪手銃可不認識你。”
高有財下意識的一哆嗦,這直接麵對生死,對於一個人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
高財主緊張的說道“在您麵前,小人自然不敢有什麼隱瞞。小人確實有些不是東西,儘管家裡有些存糧,可是小人也沒有勇氣去救濟太多人。
您二位是貴人,自然不知道咱們大明這百姓的心思。
若都是窮人,大家自然和和氣氣,但是誰若是富人,便是他天大的敵人,小人就算是有糧食,也不敢接濟他們。”
朱厚照點點頭說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古有之,有何稀奇?”
“太子爺聖明。”高有財輕輕的捧了朱厚照一把,朱厚照便又美得找不到北了。
高有財繼續說道“既然不敢表現的有錢,那麼自然隻能凡事低調而行。況且為了躲避強盜,防止遭受無妄之災。
小人也可以說是想儘了辦法,最後沒有辦法進了森林。
當小人看到那一位位巨塔一樣的大汗給鄉親們分發糧食的時候,小人可真的害怕了。
小人活了半輩子了,事情看得也算是透徹了,這世界上哪裡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兒。但凡手裡拿著餡餅給你吃的人,都是想要你命的人。
小人在山坳裡呆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其中那股濃鬱的陰謀氣息,實在是太嚇人了。
自己的直覺果然沒錯,第一眼看到高有財就覺得這人有問題,今日果然從他嘴裡掏出了東西,掏出的東西很有可能是一樁驚天巨案。
陳生相信高有財嘴裡的山坳可能不止一處,畢竟昌平二十萬百姓消失了大半,而高有財恰好遇到的那片山坳隻有四五千人,可以肯定,類似隱蔽的地方還有很多,而且……這些消失了的百姓全由人家每天白養著,由此推論下去,結果令人不寒而栗。
誰有那麼多糧食,能夠養活十來萬人,把這些人全聚集起來,幕後之人到底想乾什麼?
養活一個人並不容易,特彆是在一個農業生產相對落後的年代裡,就更不容易了。
一石糧食大約一百斤出頭,五千人吃一頓飯大概需要多少糧食?以每人二兩來算,那麼五千人的一頓飯大概需要十石以上的糧食,供養十萬人一頓飯大約需要二百石,這還隻是一頓飯,如果每天供兩頓,連續供養兩個月,那麼十萬人需要兩萬四千石糧食……
帳很容易算,陳生片刻間便算出了大概,那麼,問題來了……
昌平地麵上,誰有那麼大的手筆,眼都不眨便拿出兩萬多石糧食供養百姓?一不跟官府打招呼,二不敢光明正大,賑濟災民都偷偷摸摸如同做賊似的,他圖什麼?
陳生心情越來越沉重。
他相信世上有好人,好得純粹,好得令人發指像個傻子,可是,隨手拿出兩萬多石糧食不求名不求利無私賑濟災民的好人,實在是亙古未聞,大奸大惡的表象往往是大善大義,賑濟災民本身沒錯,但偷偷摸摸養在不見天日的山坳裡,顯然裡麵就有問題了。
不僅有問題,而且有麻煩,這個麻煩很大,是一個價值兩萬多石糧食的大麻煩。
仔細端詳高有財的表情,陳生又問了幾個問題,有的問題高有財答了,有的答不上來,直到陳生確定高有財肚裡的東西已被掏乾淨後,這才揮了揮手,命人將他帶下去,當然,待遇不變,還是管吃管喝管住,甚至允許他離開縣衙,前提是他有這個膽子離開。
“殿下,咱們怕是遇到大麻煩了。”陳生苦笑著朝朱厚照道。
“因為有人藏匿災民?”
“對,管吃管住,每頓還都吃米飯和麵餅,昌平地麵上的災民被他們照料了一大半,殿下,你相信他們純粹出於好心麼?”
朱厚照飛快搖頭“好心沒有這般鬼鬼祟祟的道理,賑濟災民本是行善,大災之年,朝廷燃眉之際,有人願意挺身而出,官府求之不得,絕不會怪罪,好好的一件善事搞得如此神秘鬼祟,這裡麵怕是有事。”
陳生笑了,連後知後覺蠢萌蠢萌的小屁孩都看出了不對,看來今日果然挖出了一樁驚天大案。
“接下來怎麼辦?咱們要不要調動兵馬,先把那山坳端了?”朱厚照肅然問道。
陳生搖頭“千萬彆端,一切還沒明朗之前,切記不可打草驚蛇,就當不知此事,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扭過頭望向耿小白,陳生道“耿小白,你馬上派人把秦知縣召回來,昌平這般境地,下鄉搜尋難民已無用處,讓他馬上回來主持昌平大小事務,今日寒意已減,豔陽高照,怕是雪災過去了,叫他發動災民回家春播,雖然春播農時已過,也可種點豆子綠菜油菜等各種耐活的作物,總之不能讓好好的田地空著,這些事秦知縣比我懂,讓他去辦,抓緊時間辦!”
耿小白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