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這”
趙恒搖搖頭,說道“沒有。”
此話一出。
幾人的麵色和心一同沉了下去,書房內瞬間陷入寂靜。
“先彆急。”
“我爹雖然沒答應,但他說救出夫子的方法,就在夫子教過的道理當中。”
趙恒開口勸慰。
一時間,眾人眸中紛紛亮起光芒。
“啥道理?還不快說。”
霍從文立即詢問。
隨即,趙恒將他與老爹、趙炆的三人談話,一字不落的講給眾人。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
眾人口中低聲念叨,不理解太子說這話跟救出夫子有什麼聯係?
正此時,慕子清站了起來。
“我明白了。”
刹那間,眾人目光紛紛看向她。
“太子想表達的意思,乃是指如今能救夫子的唯有這天下民心。”
慕子清眼中閃爍的光,繼續解釋道“夫子曾說過,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永遠站在大多數人這邊,便可立於不敗之地。”
“這次的事,乃是”
正說著。
慕子清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意識到,有些事情可以做,但絕對不能說出來,比如說夫子現在。
按照太子的意思,以及老皇帝的態度,夫子很有可能是以身為餌,凝聚民心,隻不過大家都隻看到了第一層。
而要是揭開這一層。
夫子的手段。
跟操弄民心幾乎沒有區彆。
雖然出發點不同,一個為了私心,追名逐利,一個為了百姓。
但又有幾人在乎出發點?他們隻會覺得夫子手段太臟,以此為由來攻訐他,而百姓感到被利用,也會不再支持夫子。
可聖人就一定得堂堂正正。
受他人算計?
慕子清覺得不是這樣。
就如夫子說的那樣,經世致用,一切以造福百姓為目的。
“乃是什麼?”
這時,其他人見慕子清突然停下,急忙催促她繼續說下去。
“沒什麼,剛才想錯了。”
慕子清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如今要救夫子,隻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將這件事情鬨大,讓天下更多百姓、讀書人參與進來,遊行示威,但是不發生直接衝突,逼迫朝廷法外開恩。”
聲音落下。
書房中幾人頓時茅塞頓開。
立即開始討論起來。
如此,到了翌日。
皇都的每條街道上都有一支遊行隊伍,參與的百姓越來越多,訴求也越來越統一清晰,放出蘇狀元,赦免他死罪。
此外,在慕子清幾人的推動下。
天下各地都相繼如此。
甚至就連田壟裡的農戶也紛紛走上街頭,為蘇長歌請命求情。
一時間,風起雲湧。
丞相府邸內。
秦輔坐在正堂的主位,兩側十幾位官員向他訴苦。
“丞相,您是不知道那群刁民。”
“他們整日堵在大理寺門口,官員進入都要受其煩擾,關鍵是人多勢眾,府衙和士卒都不敢招惹,生怕激起民變。”
“您說說,現在該怎麼辦?”
大理寺卿一臉無可奈何。
身邊的都察院、兵部,還有其他大小官員,一個個都看向秦輔。
“諸位且再忍耐一下。”
“還有兩日,蘇長歌就要被處決。”
對此,秦輔也沒什麼辦法,他丞相府一樣整天被人堵著。
甚至還有更為過分的,大半夜往他家裡丟些汙穢之物,每日臭烘烘的,即便有下人清理,那股臭味依舊在府上揮之不去。
也就在這時。
一名禮部官員開口說道。
“丞相,按照如今的情況,蘇長歌一死,恐怕會激起民變。”
“我們要不要”
話還沒說完,其他官員的目光就齊齊落在他身上。
如今雙方勢同水火,他們前麵將蘇長歌說的如何罪大惡極,要是現在赦免蘇長歌死罪,豈不是等於自己扇自己巴掌?
如此一來。
之後都不用等蘇長歌報複,他們內部就得分崩離析。
畢竟士紳跟他們算是相互利用。
他們滿足不了士紳的需求,那麼士紳就會重新尋找另外一批人支持。
“不用擔心。”
“蘇長歌就是想用民心逼迫我們。”
“這個時候退縮等於認輸。”
“再者,不管這群百姓現在如何鬨騰,也不過是這一時而已。”
此時,秦輔淡淡開口,“百姓逐利,他們現在如此,隻不過是從蘇長歌身上看到了利,覺得他是在為他們的發聲。”
“隻要在蘇長歌死後。”
“隨便施些小恩小惠,減輕賦稅,他們還是會乖乖的回到地裡。”
聲音落下。
堂內的官員紛紛點頭。
百姓懂什麼道理。
等蘇長歌死後,時間一長,這群健忘的百姓,哪裡還會記得世間有此人。
頂多是江南那些受他恩惠的百姓,亦或者是那些讀書人會記得,偶爾緬懷一兩句,可這對他們而言,半點影響沒有。
隨即,官員們紛紛寒暄閒談起來。
他們都準備等蘇長歌一死。
就借著此勢,向蘇子由發難,然後一擁而上,瓜分掉蘇派這塊蛋糕。
就如此,日子一天天過去。
很快到了斬首當天。
不論百姓如何請命求情,朝廷依舊沒有赦免蘇長歌死罪的消息。
這一刻,眾人的心都緊張起來,原本以為隻要有民心在,蘇長歌就不會有事,可如今即將問斬,還是沒有任何變數發生。
他們如何能不慌。
此時,距離蘇長歌問斬還有兩個時辰。
天穹上。
魚幼薇和師父看著刑部大牢。
魚幼薇麵色雖然平靜,但粉拳緊握,目光不敢挪開分毫。
她已經做好準備,倘若到了最關鍵的一步,還是無力回天,即便被大晉懸賞,她也要強行劫法場,救下蘇長歌。
而除了她。
暗處還潛伏著各方勢力的人。
甚至就連老皇帝和太子都安排了人,隨時準備攔下死刑,保住蘇長歌。
漸漸地,時間一點點過去。
距離處決還剩半個時辰。
皇都百姓們已經將整個刑部大牢圍的水泄不通,天下各地的百姓都堵在當地官府門口,既是請命求情,也是等待消息。
刑部大牢內。
蘇長歌盤腿坐在地上。
這幾日。
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浩然正氣本質上,是己心、民心和天心凝聚而成。
那可否給浩然正氣加上限製。
不再隻是唯心而論。
而是知行合一,一切良知都必須要用行來實踐,才算是真知,否則光是將仁義掛嘴上,半點實事不做,這算什麼仁義?
除此之外。
浩然正氣不應該隻是儒生專有。
或者換句話來說。
儒生。
不僅僅是指那些讀過儒道書籍的人。
儒,應當是形而上的精神。
若一個人沒讀過儒家的道理,但所行之事符合仁義,造福百姓萬民。
這樣的人,無論他名分上是不是儒生,但其心,其所行之事,已然與儒無二,他們蘊養出浩然正氣也是理所應當。
正想著,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蘇狀元,該上路了。”
“嗯。”
蘇長歌望了眼前來押送他的獄卒。
此時此刻,他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答案,接下來隻等驗證。